一,冥王來訪
沉沉的夜幕下,燈火通明的城市仿佛蠢蠢欲動的野獸,分外躁動不安。街上的行人雖然不多,但三兩成群散布在各個昏暗的角落裏,更增添了曖mei和迷離的氣氛。暗夜裏流動著模糊不清的人影,閃閃的燈光……已接近午夜時分了,正經人這種時刻在街上亂逛的恐怕不多。到處能聞見的無非是撲鼻而來的酒氣夾雜著令人作嘔的廉價香水的味道。霓虹燈閃動著搖擺不定的光芒,像狡黠的窺探著什麼的眼睛。街道兩旁的歌廳裏響著嘈雜的樂聲,隱約可見晃動的人影。
"本城的治安秩序最近似乎不是很好。"燕瀟佇立在窗前,銳利的目光冷冷俯瞰著城市的夜景,腦子不由自主的閃過這一想法。並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隻是憑著她特有的職業敏感嗅到了什麼危險的信號了吧!作為中央安全局的特別警官,在全國所有同行中她的能力和敏感度無疑是萬裏挑一出類拔萃,才能脫穎而出攀到這個既是殊榮又是苦差的位置上。
還是把這一念頭拋諸腦後吧!燕瀟本能的打住思緒,同時想到黎嘵寒如果知道她剛才的念頭可能會有的反應:聳聳肩膀,一臉傲然和不屑的冷笑:"燕警官真是心係民眾啊!可不要忘記了那種雞毛蒜皮的工作自有那些隻會揮舞電警棍的白癡去做,還輪不到我們中央安全局三劍客來操心。你還是省些心思想你該想的事情吧!"
想到黎曉寒,燕瀟不禁皺皺眉頭,自己也未察覺唇邊浮上了一絲無可奈何的苦笑。在三劍客中,葉銘組長最器重的是長燕瀟兩歲的駱盈秋。"你們要多向盈學習"是他掛在口邊的標語。坦白而言燕瀟並不覺得盈比她強到哪裏去了。但既然組長這麼說大家就公認駱盈秋坐第一把交椅。剩下的黎曉寒和燕瀟的位置尚未論定,葉銘組長從未對此透露隻言半語。然而黎曉寒卻時時以第二位自居,有意無意教訓燕瀟。大概因為黎曉寒認為自己是駱盈秋的師妹,理應排在盈的後麵吧。
駱盈秋和黎曉寒畢業於同一所警官學校。那所學校極為隱蔽而且名聲從不外傳,隻有圈內少數人才知道它是以訓練嚴格為特色,以培養精英為目的的秘密訓練基地。學員都是從幼年開始接受超常訓練,畢業後分送到各個部門從事危險性大隱蔽度高的工作,可以說是中央安全局的"嫡係"。所有學員均以畢業於該校而自豪,隻要知道該校名字的人均是肅然起敬。而葉銘曾擔任該校副校長,無怪乎會對嫡係出身的駱盈秋另眼相待了。而黎曉寒則是低駱盈秋一屆的學員--無疑也是那一屆最出色的學員。
至於燕瀟自己,則是因為辦案能力突出,尤其是單槍匹馬破了震驚全國的綁架案而被局長欽點入圍的。她被指定和駱盈秋黎曉寒組成了特別小組,由資深望重的老警官葉銘擔任組長負責訓練培養。從組隊開始,連戰連捷,"無敵三劍客"的美名自此傳開。
工作上配合默契是沒得說,駱盈秋沉穩細心,運籌全局;黎曉寒銳氣十足,勇往直前;燕瀟思維敏捷,冷靜果決。但除了工作,三人亦沒有多少私誼可言。相比之下黎曉寒和駱盈秋是師姐妹,走得也許近一點。燕瀟則是完全的局外人,她亦從無打算要和她們深交。
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一如沒有永遠的敵人。這是燕瀟篤信的一句話。任何關係都會因利益的改變而發生變質。單純的"戰略合作夥伴"關係似乎更顯單純。
想到這裏,燕瀟伸手緊按了一下胸前的十字架,感覺到金屬的堅硬與冰冷。這是她偶爾感到迷茫和彷徨時習慣的動作,已忘卻了最初的目的,也許隻是籍此讓自己清醒和理性。她離開窗口,馬上回到自己的寫字台前,接著閱讀卷宗思索案例。這是她在家裏常做的事情。也許是工作慣性,習慣了每時每刻把大腦繃得緊緊的,以免自己分心思考其他問題。她有過這樣的經驗,一旦腦子出現短暫的空白,就會有許多毫無用處乃至令人沮喪的問題浮上心頭,隻是徒然增加自己的不快而已。
掛鍾上的時鍾顫抖著指向十二點。
燕瀟聚精會神的盯著台燈下紙頁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這都是些極為機密的內部資料,也惟有位居燕瀟這一級的人員才有權學習研究。最近沒有指派任務給她,而是給了一堆文件資料要她好好看一下;黎曉寒似乎也是這樣。不過駱盈秋時常不見人影,難道也是在家研究資料麼?按理說三劍客總是同進同退,合作無間,倘若有什麼任務那麼一定是有盈秋的份也就有她和黎曉寒的份。但葉組長既然格外器重盈,要單獨對她進行培訓也說不定。這亦是燕瀟對駱盈秋的一種直覺。
一聲銳利的鳥鳴刺破了沉寂的空氣,燕瀟幾乎是與此同時抬起頭,右手一攏額前的頭發,左手拿過寫字台上的手機。她的手機反正從來不關,而知道這個號碼的,也隻有極少數幾個人,包括葉組長和駱,黎兩位。這是為了保證任何時候她都可以及時聯到夥伴們,以防萬一發生什麼不測出現孤軍奮戰的局麵。
"盈有事情為什麼不打家裏的電話卻發什麼短信。萬一網絡忙豈不誤事。"燕瀟望著屏幕上"駱盈秋"三個字微怔片刻,心頭隱隱有些不安,但不假思索立即點開了短信。
"你好:冥王已來拜訪過我,在你收到此信息後請盡快趕來為我處理後事。天氣炎熱屍體擱久恐不便。"時間顯示是12:00發送。
燕瀟一時回不過神來,怔怔望著屏幕逐漸變暗直至黑掉,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按亮屏幕一字不漏重讀一遍。
駱盈秋從來不喜歡開玩笑,更何況對於她們這一行當的人來說,這種事情根本就不能開玩笑。
燕瀟迅速按下回撥,得到的答複是對方已關機。燕瀟立馬又撥她家的座機,鈴聲重複響了無數遍後仍是無人接聽。燕瀟的心弦立即繃緊了,頭上也滲出了冷汗。
床邊的電話突然鈴聲大作。燕瀟的手機差點掉到地上。她鎮定了一下心神,深吸一口氣,三步並作兩步跨到床邊。從來電顯示上來看是黎曉寒。她一把抓起話筒劈頭就問:"黎警官你沒事吧?"耳邊清楚地聽到黎曉寒急切的問同樣的問題:"燕瀟你沒事吧?"潛意識裏有溫暖的感覺一閃而過,立即又被高度緊張感代替:"我很好,可是盈似乎出事了對嗎?"
"我剛收到從盈的手機,就是那個僅限於我們幾個人聯係的號碼上發來的恐怖短信,直覺她出事了。馬上打你手機可是占線,所以打了你家裏的電話……"黎曉寒顯然失卻了往日的鎮靜,"我真怕你也……"
"沒錯我也收到了,剛才我正在打盈的手機和電話,一個是關機一個是沒人接。曉寒你怎麼看?"不知不覺燕瀟已更換了對黎曉寒的稱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得馬上趕到她家去看看!"黎曉寒似乎是終於爆發,她的嗓子變得喑啞和尖銳,"盈不會這麼胡鬧發這種無聊的東西給我們。單憑別人用她的手機發信息給你我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冷靜!曉寒,我們不能就這麼私自趕去,如果情況屬實那你我也會有嫌疑。我們必須先通知葉組長再同大家一起趕去。"燕瀟已經完全恢複了冷靜和自製力。
"我可真服了你燕瀟明哲保身的意識。盈現在生死未卜或正處於生死關頭,你居然為了擺脫嫌疑不去!"
"如果她真處在你所說的狀態那也已經是過去式了。你自己也知道別人用她的手機本身就已經是危險信號。聽著你馬上以特派警官的身份打電話給離盈家最近的警察局叫他們封鎖交通盤查一切行跡可懷疑的人。凶手應該跑不遠。至少可以掌握第一手的資料。然後你自己再趕去幫助他們封鎖稽查。我報告葉組長再同他們一起整隊過去,行嗎?"燕瀟一口氣說完。
那邊沉默了五秒鍾,隨後黎曉寒果斷的回答:"好!如果是盈捉弄我們,那她這回吃不了兜著走!"不等燕瀟回答就掛斷了電話。燕瀟聽著盲音不由得苦笑,心裏想著要真僅僅是盈在捉弄她們就好了。
呼嘯而來的警車很快封鎖了方圓一公裏內所有交通,本應安靜下來的街區又因警察的到來擾動不安起來:被警笛聲驚醒的居民紛紛從窗子裏伸出頭來抱怨甚至破口大罵,而被警察在街頭截住的身份不明的醉漢流浪者更是不斷與刑警發生衝突。
"為什麼這些公民都沒有一點社會責任感,隻要沒有威脅到他們的切身利益就堅決不予合作;出了事反而怪警察白癡無能,好象警察是他們的私人保鏢。"燕瀟坐在車裏,交通老被抗議的人群阻住去路行進緩慢,心急如焚之下,一向淡定自若的她也忍不住脫口而出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