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以死亡開始
沒有人年輕得不能死去,
沒有人年老得不能再活。
我們死亡不是因為生病,
而是因為活著。
死亡引發我們思考,
但思考的不是死亡,
而是生命。
死亡如驕陽,難以直視卻無處不在
死亡,在人類走上曆史舞台時便如影隨形般地出沒。四千年前,古巴比倫英雄吉爾伽美什遭遇好友印齊杜之死時,悲傷地感歎道:
你變得暗淡,不聞我的呼喚。
當我死時,豈不像印齊杜般?
我心傷悲,懼怕死亡。
吉爾伽美什一語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每個人都懼怕著死亡,無論他是偉大的,還是平凡的;無論他是幸福的又或是不幸的。死亡是對人類生命最大的威脅和挑戰,是人類無法逃離的永恒歸宿,也是人類不可抗拒的宿命,它不僅在生命的終點等待我們,還會伴隨我們一生。
從孩提時代開始,人們便開始注意到林林總總的死亡痕跡:枯萎的落葉、凋謝的花朵、死去的昆蟲、病死的寵物、去世的祖父母……一望無際的墓地呈現在孩子們麵前。目睹這一切的孩子們曾試著像父母一樣假裝熟視無睹。如果實在想不明白便會直接說出自己的憂慮,這時大人們會責怪孩子,告訴他們不要說“死”這樣不吉利的話,如果實在搪塞不過去便會稍加安慰,把死亡說成很遙遠的事情,或者告訴孩子死後還有天堂,還有複活、輪回,等等。
但父母的回答並不能排除孩子心中的悲傷與恐懼,於是,死亡便在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陰影,並且世世代代延續下去,成為人類難以直視卻又無處不在的宿命。
“死亡距離我還很遙遠”、“誰都免不了一死”、“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活過一天算一天”……人們抱著這樣的想法逃避死亡、安慰自己。於是,人們開始拚命忙著工作、忙著掙錢、忙著享樂,企圖將死亡從腦海中、從心靈中完全攆走。就像鴕鳥一樣,在死亡來臨之前將頭埋在塵世喧囂的沙土中,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杯空明日憂。殊不知這隻能躲過一時,死亡遲早還會找上門來。
我們得承認,死亡是最具個體化,同時也是最為平等的。在生死關頭,誰也不比誰強,誰也不比誰弱,尤其是誰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在臨死之際,任何人都完完全全隻是自身,不可能是他人。正如我們在出生時帶來了世界上從未有過的東西,在我們死後,我們也帶走了世界上再也不會出現的東西。
死亡也是隨時都有可能降臨的。從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之日起,我們就不得不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沒有人年輕得不能死,也沒有人年老得不能再活一天。就算我們再年輕、再健康,死亡也從不會停止對我們的窺視。無論是死於意外,還是死於犯罪,在年輕、健康時死去並不是罕見之事。死亡距離我們很近,我們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去麵對。
人類一輩子都在準備、準備、準備,卻唯獨對死亡沒有準備。
喬達彌是一位生活在佛陀時代的少婦,她的第一個兒子在一歲左右就病逝了。於是,她抱著兒子去找佛陀,希望佛陀能夠讓她的孩子複活。佛陀讓她去一戶沒有親人死過的人家要一粒芥菜子交給自己,那樣,佛陀就可以幫助喬達彌的兒子複活。
喬達彌在向第一戶人家詢問時,主人告訴她:“我們家已經死過很多人了。”第二戶、第三戶……她走遍了全城,答案都依然如此。
喬達彌終於了解了佛陀的要求是無法辦到的,而且她也深深地意識到世界上不僅她一個人才會受到死亡的威脅與折磨。
在喬達彌的故事中,有一件事值得我們再三思索:死亡,是每個人都必須麵對的,無一人可以幸免。既然無法逃離死亡,倒不如直視死亡,從死亡中汲取生的意義和價值。正是在這一意義上,當代西方哲學才開始將死亡當做人類的一個基本生存背景,並將死亡當做現實生活的一個部分——練習死亡,向死而生。這些提法看似十分的恐怖,其背後卻蘊藏了無限的生意和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