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心不足(3 / 3)

見他穿著單衣走出去,五娘噗嗤一笑,“終於走了。”

她摸摸肚子,歎了口氣,“我的孩兒,生在皇家,何其不幸。”

第二日,你支起窗,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一陣冷風料峭,初春還是有些寒意,於是你關了窗,走到外間,將外間窗撐起。

“那可是王良娣?”來得也太早些了,五娘才剛起,正在洗漱。

“讓王良娣和那個司帳回去罷,今後也免了她們的請安,日日都來,我都嫌煩。”五娘聽見你發問,於是隔著障子道。

外間宮人正在布膳,你看著她們有條不紊地端來。

你看著醫女試過了早膳,沒有問題,“這兩道菜放近些。”

你著宮人去回了王良娣,命她們都退下,將帳子束起,走進了寢殿內。

五娘閉著眼,在床邊伸著雙臂和臉頰,任浮翠擦洗,打了個嗬欠,“都走了麼?”

你將外衣給她披好,五娘自己其實還是個孩子,如今卻已有身孕。

“已著人去了,娘子等下用了早膳,歇會兒,臣陪殿下再走走。”

五娘胡亂點著頭,嗯嗯應了。

你聽著窗外風雨聲,也不知道今晚章蘭澤能否按時赴約,你還等他領著你再走遍密道。

中書省官邸

“如今這個節骨眼上,陛下卻下旨讓章節度使去巡察淮南州府軍,難不成是要敲打我等?言明章蘭澤仍大權在握?天意實在難測。”

謝定垂眼,看著麵前空無一物的棋盤,“這是本來就定好的事,淮南本為光孝太子封地,自章蘭澤平叛後,已有三年,陛下是讓章蘭澤去震懾不安分的餘黨。”

“叫我們的人跟著就是了,不要輕舉妄動,莫要生事。”

謝宏點頭,“這是自然,那齊王殿下處如何部署?就任他在宮衛裏安插親信嗎?”

“齊王選人,隻求對他效忠,也不看出身和本事,這次未免有些太明目張膽了。”

謝定聞言,搖了搖頭,覺得好笑。

從前宮衛由章蘭澤掌管,其中簡拔十分嚴苛,他還正愁無法插進自己人。

“他要安插,你就借機安插。”謝定終於摸起白子,落入空蕩蕩的棋盤上,“自陳郡的軍仆挑些眼生的。”

“兄長,其實二皇子在這些事上看著張狂,其實手底下挺老實,沒怎麼鬧出大動作。”

如今六部各處要員還是謝家與世家,二皇子沒有趁機把半點權要到自己手上去,也沒有主動向皇帝討要差事。

“如今五娘有孕,”謝宏有些猶豫道,“是不是可以對齊王……”

謝定神情從容,又迅速落下一黑子,“二皇子不會,那他手下的人呢?”

謝宏驚訝地看著他,不解道,“齊王難道連手下之人,也無法約束嗎?”

謝定看了他一眼,勾唇拈起枚白子,放至棋盤上,“人心本就不足,就算齊王之意並不在奪嫡上,他手下人卻會替他爭一爭。”

“是侍奉封地上的小小庶王,還是登極禦泰的天子,你猜他們會怎麼選?”

“二皇子還是太天真,太愚蠢了。奪嫡之路本就是不歸路,是他說半途而廢,就可以的麼?他手下在暗地裏做出的,得罪東宮和謝家之事還少嗎。”

謝定再落黑子,又快速落白子,如此黑白交替,不過幾息之間,棋局已然明朗,白黑相持,已然是平局。

“二皇子身為皇子,或許尚有一線生機,可作為逆王之黨羽,等到李暉踐國之時,他們下場又會如何呢?”

“所以他們一定會爭,不僅為二皇子,還為保他們自己的命。”

謝定在落子前就在腦中演算,他已然預料到這局麵,攏袖將棋局上的一枚枚棋子慢慢拾回,“而且還會前赴後繼,必然會爭得頭破血流,不死不休。”

謝宏沉默了很久,同時也無比慶幸自己是謝家人,是謝定的族弟,是他麾下之人,“承蒙兄長教誨,宏受教了。”

謝定看著屋簷下雨幕,歎了口氣,“我並不是在怪你,人心啊,是最不可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