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記住愛,記住時光 (1)(3 / 3)

不知過了多久,教導主任揮了揮手對我們說,走吧,你們。

從教導處出來,我故意走在陳遠的前麵,不斷地抬頭仰望天空,不讓已在眼眶中蓄勢待發的淚水滾落。陳遠卻立刻就蹲在地上哭了。

聽到她的哭聲,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取出一張,轉身走到她的麵前對她說,喂,你不要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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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看著我,眼睛被淚水衝刷之後顯得異常清澈。我看著她,這因我而受了委屈的女孩,心中不忍。於是重複道,陳遠,你不要哭了。

周一的晨會,我們站在全校師生的麵前聽教導主任宣布對我們的處分。我知道陸淮也站在下麵,始終不敢抬起頭。我怕他投我以失望的目光。

散會之後,我走上前遞給陳遠一張紙巾。我說,許多事情就是這麼不完美,可是我們卻應該……

她擦掉了眼角滲出的淚水。

我渴盼能夠接到陸淮的電話。我渴盼電話那端的他能夠用溫暖的聲音將我內心沮喪的冰塊融化。我渴盼他能夠輕聲告訴我其實這一切都無關緊要他並不介意。

可是沒有。

那一日我徹夜未眠。我記得自己用黑色的記號筆在雪白的牆上默寫了許多詩歌。

神啊/請把天堂的大門打開/請讓我從大霧飄過的墓地中出來/而風吹著/幸福停在了黑夜/薔薇花繞著石碑瘋狂生長/上遊漂來的紙船/在我的眼裏沉默/我隻好折斷羽翼/刺瞎雙眼/走上追趕幸福的不歸之路/而我的墓穴/將無辜地空到黎明。

家長會結束時下起了雨。母親的臉色似天空一般陰沉,吃晚飯的時候亦不說一句話。那餐飯我吃得小心翼翼。飯後我照例端起所有的盤碗去廚房刷洗,母親突然抬起腳狠狠地踹在我身上——她的憤怒終於爆發了。

她的雙目中流露著無限怨恨。她說,你為什麼就這麼不爭氣。

尚不等我回答,她又一巴掌扇在我臉上。她咬牙切齒地說,你這是跟誰學會的作弊?你說啊?!

我仍是沉默。

本以為沉默會換來暫時的息事寧人,卻不曾料想會換來接下來的拳打腳踢。我跪在地上,任由她手中的皮帶雨點一般落在我的身上。我極力地忍著,卻也不護著身體,隻是跪著,一動不動地跪著。我的皮膚似在燃燒,灼熱而激烈的火炙烤著我的周身。

求求你,不要打了。求求你。

不知為何,逃出家門的那一刻我腦海中首先浮現的並非陸淮,而是陳遠。那一夜我去了陳遠家,並告訴了她我與陸淮的事。我告訴她,在我的成長歲月中,朋友像是瀕臨滅絕的動物,而陸淮,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注視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閃閃發光。陳遠是否能夠成為我真正的朋友,像陸淮一樣與我有著純潔的友誼?我不知道。隻是突然預感到憑借某種不正當手段而建立起的友情不會長久。而那夜的傾訴不知是否會在很多年之後被當作彼此嘲笑威脅的把柄,抑或羞恥。

從那時起,我再也沒對陳遠提起陸淮,也從未在陸淮麵前提起陳遠。我以為隻要這樣便可以將所有的事情隱藏得天衣無縫。

然而幾個月之後我便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天空中的飛鳥與時光一同飛向北緯三十度。

期末考試之後一個星期我們拿到了成績。陳遠是高一年級第一,洗刷了期中考試的恥辱。而陸淮,仍是高二年級第一。

恰逢學生會改選,十七歲的陸淮順利當選學生會主席。

而陳遠,也因為成績優異而進入了學生會。

之後……他們戀愛了。

陸淮戀愛之後並不曾像小說裏寫得那樣夜不歸宿,學業荒廢。相反,他依舊是端然努力的少年。隻是我們在對方心中保持了十年的唯一,終於因陳遠的出現而變得無法挽回。

陸淮仍會在某些難以成眠的深夜打電話給我,說些溫暖而平和的話。每每那時我定然想起童年時代潔淨悱惻伴有鋼琴聲的舊時光,時常手握電話一言不發。一切都在悄然發生著變化,我又有何理由日日與他一起。所謂的彼此見證彼此的成長,如今看來隻是年少時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