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記住愛,記住時光 (2)(3 / 3)

那段時間我沉浸於幸福。因陸淮與陳遠的愛戀所帶來的傷也漸漸模糊了。

在第四十三封信中我無比鄭重直白地寫道,IM,我想我可能愛上了你。

信送出,很長一段時間杳無音信。

等待總是無比漫長。我日日伏在窗台上想些心事,想著想著就會想起IM,心中劃過絲絲尖銳的疼。陳遠總會在這時出現,用一種漫不經心卻又無比溫柔的語調對我說,蘇鬱,他會給你回信,一定會的。

IM的信是在我等待得已近乎絕望的某一個下午到來的。那一刻我抬起頭看了看窗外瓦藍的天空,陽光刺目,雲朵厚重,陳遠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而我的心,卻像是被濃墨重重地塗抹,無聲無息地沉入黑夜。

蘇鬱:

最近無事,除卻每日必須的打針吃藥,我將大部分時間用於讀書。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讀到了小引的詩,他真是個天才。我想要將他的詩全部摘抄下來,卻苦於乏力,於是作罷。

上麵的話是一周之前寫給你的。事實上,現如今我日日昏睡。我體內健康的細胞正在被病魔一點點吞噬,我不知自己還能撐多久。

此刻,窗外已是溫馨的夜。我將你的信取出看了許多遍。我不知該如何告訴你我多麼想你。

是的,我想念你,並且記掛著你。我曾以為這是一廂情願的幻念。可是,當我看到那句“我想我可能愛上了你”時,一切因胡思亂想而產生的痛苦全然消失。隻是我卻不能將幸福雙手捧至你的麵前。你未來的愛情,無論何其豐盛美好,定然與我無關。

縱然如此,我仍要恬不知恥地對你說,我也愛你。

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封信,蘇鬱。自從入院之後,我的夢中每日都會出現一個穿黑色長袍的人,他說,時間將至,你該離開。

IM

6月3日

他寫這些字的時候手定然在顫抖,卻仍是努力寫出銳利而整飭的字體。我雙手捂麵不能自已。

剛剛燃起的愛情最終卻因死亡的脅迫無疾而終。人究竟是多麼渺小而卑微的生物啊,一切的幸福皆要建立在生的前提之下。

一個星期之後,陳遠滿麵哀傷地告訴我,IM,已經離開。

那些日子我不再與任何人聯係,心中所想皆是IM。

有時會在夢中與他相見。夢裏的我站在走廊之中,光線暗淡,盡頭卻有天光不斷飄落,在地麵上鋪展出一道道痕。我低著頭,他一步步朝我走來。天使的妝容,柔暖的微笑。我向他伸出手,他卻突然消失不見……

夢醒時我總會失聲叫他的名字,與此同時一股力量在不斷迫使淚水逼近警戒線,然後疾速漫過。眼淚總是在這時候滴落潔白的枕頭。

陳遠在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送給我一張專輯,其中有一首曲子叫做《幽靈》。她認真地對我說,陳遠,你一定要認真聽,一定要認真聽。

我抬頭看了看她,說,好。

夜晚我將那首曲子拷到電腦上。關掉除了顯示屏以外一切可以發光的東西,坐在地板上,伸直雙腿,雙臂自然垂下。聽完之後我的雙腿已蜷縮成寂寞的姿態,我的手臂緊緊抱住膝蓋,我的牙齒在手臂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還有眼淚。我的眼淚,以及窗外如淚的月光。

起身回到電腦桌前,映著月光寫下一些記憶的碎片:

你可曾聽到過海水在夜裏漲潮的聲音,IM?

你可曾知道每當一個男孩聽到海水漲潮的聲音,就代表著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女孩正在默默地想念著他,IM?

你離開之後我開始聽一首名叫《幽靈》的曲子。每當距離樂曲結束還有三分四十六秒的時候總會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像水中的魚吐出的氣泡一樣緩緩地散落在空氣之中。他說,他們已經不在了,這個世界,我很想念他們。

每當聽到這句話我都會淚流不止,它仿佛是我心底的一個瘡疤。一切的一切,僅僅是由於想念你而形成的慣性。

你在天堂還好麼,IM?我很想念你。

陸淮很快畢業了,以優異的成績進入了上海那所赫赫有名的大學。

我本以為我與他之間再不會有任何故事,所謂永恒不變的友情,我已不再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