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裏的東西太雜,她手忙腳亂的,“啪”東西掉了一地。苗桐蹲去撿,謝翎也幫她。謝翎拿起滾出的藥瓶看了看,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來了,正要問她,卻看到包的夾層拉鏈沒拉,露出一頁照片。苗桐發覺前,謝翎巳經把照片拿出來了:“這是什麼?”
照片上不過是苗桐和白惜肓在山頂的麟天餐庁吃飯,從角度看是的。苗桐一下子臉色煞白,伸手去搶:“沒什麼,就是照片。”
對於這沖事情謝翎並不陌生,有些震驚:“你被人威脅了?惜言知道嗎?”
“又不是什麼大事,我可以解決的。”
“你怎麼解決?!吃安定片嗎?!”謝翎的聲音太大,一時間大庁裏的人都往這邊看過來。他完全沒注意到,依舊咄咄逼人的,“能有多大的事,讓你把自己逼到這個地步!”
護士站的護士正走過來,苗桐被這麼大聲地質問,頭都懵了,囁嚅了兩聲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隻是把包收拾好,低頭急匆匆地往外走。謝翎愣了一下,而後追上去抓住她的胳膊,不依不饒的架勢。再鬧下去,恐伯樓下的保安都要衝上來了。
“你們怎麼了?”劉煙煙已經從彩超室出來了,好奇又愉快地問:“你們倆也會吵架啊?”
劉煙煙豐腴了不少,已經顯了身子了,一副不錯的氣色。
“小桐姐,我們都兩年沒見了,我差點沒認出來你。”劉煙煙說,“現在我馬上要做媽媽了,你交男朋友了嗎?”
“我……沒有時聞想這些事。”
劉煙煙了然地笑了:“你還是忘不了惜言哥。”
苗桐隻想趕緊離開,含糊地回答:“沒有的事……我現在趕時間得走了,你注意身體……”
“我一來你就要走?”劉煙煙扶著腰輕笑,“好歹以前說好的,我生了孩子你要做幹媽的,你忘了嗎?”
“我是真的有事,抽空我去看你。”苗桐轉頭用警告的眼神盯著謝翎說,“我先走了,這件事你不用管。”
謝翔恨不得在她的腦袋上敲一個洞,看看裏麵是不是都已經被蛀空了。她以為自己一個人扛著,就可以不給別人添麻煩了。她嘴上說得好,謝翎我把你當朋友,可心裏壓根就不信賴他。朋友這沖東西不就是在你犯難的時候能拉你一把的存在麼?
“怎麼了?跟要殺人似的?不去追?”劉煙煙好笑地問。“你不擠兌她會死?”謝翎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要搞得自己跟正牌夫人鬥小三似的,她又不欠你的。”
劉煙煙挺了挺肚子,笑得又傲又囂張的:“那又怎麼樣,也輪不到你心疼。”
謝翎悠悠著看她:“我想看你能自私到什麼程度。”
劉大小姐翻了個白眼,她不高興,幹嗎要讓別人高興,扶著腰轉身走了。
林樂第一次辦個人攝影展,借的開畫廊的朋友的地方,規模不大,但是總算完成了心願。他站在人群裏,西裝筆挺頭發還打了蠟,這麼正式的打扮,苗桐還從來沒見過。
“你師兄現在也總算是混出頭了。”白惜言拍了拍苗桐搭在臂彎裏的手,淺淺笑著,“當初知道他總你,我還跟錦之商量要不要去燒他的家。現在想起來真有些後悔,他竟把你的照片掛得到處都是。還有啊……”白惜言壓低聲音陰側惻地說,“你的體檢報告回去再算賬。”
大不了又是吃難吃的藥膳。
有人認出白惜言過來打招呼,是以前合作過的攝影師,過來握手:“巧了,白先生也過來了,這位漂亮的小姐是你的女朋友?”
白惜言跟他握手:“舍妹。”
“咳咳,你看我這眼神兒。”攝影師一拍腦門,豪爽地大笑,“你家妹妹就是照片裏的那個姑娘嘛。”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回廊的牆壁上最大的一幅,姑娘頭發被風吹得微亂。隻是個側臉,睫毛的影子根根分明,光與影的交錯,就像個被遺忘在舊時光中的女孩。其實抓拍中的光線運用得並不完美,可人物卻充滿了感情,遙遠又觸不可及,所以才讓人沉湎。
人迷戀自己得不到的東西雖天性使然。
“這幅作品是非賣品,是要送給白先生的。”林樂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嘴都笑得合不攏了,“我才不會拿自己可愛的師妹來賺錢。”
白惜言指了指走廊上的幾副作品:“那幾個也是你師妹的,一起送了吧。”
林樂撓了撓頭,鬧了個大紅臉:“……那幾幅賣出去了。”
“那個價錢……淮誰會買?”苗桐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前幾天還跟林樂開玩笑說,那個價錢你要是能賣出去你就賣吧。他又不是什麼有名的攝影師,不過是個剛剛嶄露頭角的新人。
“是我買的,我倒是很看好林先生作品的升值空間。真可惜,那幅‘夢中人’不賣,其實我最喜歡那一幅的。”
白惜言轉頭看過去,舉手投足間都驕傲不羈的男人,是羅佑寧。
一看到他,苗桐反射性地胃部抽筋,而現在白惜言也在這裏,她不確定羅佑寧想要做什麼。
“白先生,上次競標我們羅氏輸了,輸得心服口服。”
“哪裏,不過是僥幸。”
“源生走到現在,怎麼能說是僥幸,是白先生有魄力做事不拘小節。就像以前打仗,一將功成萬骨枯,是有勇有謀,沒有一場勝仗是僥幸。”羅佑寧笑得很是得體,“況且還有苗小姐這樣的智者在旁輔佐,怕是不多久,我們羅氏連湯都要喝不上了呢。”
這席話說出來,白惜言也隻當他是放屁。羅佑寧就是條瘋狗,見誰咬誰,每回見到他都要陰陽怪氣一番。商場如戰場,勝畋也是兵家常事,他家老爺子腳步路進戰場時也早就該想到會有身死的一日。羅佑寧不過是遷怒於他,而他自己做下的事難道就光明磊落?可笑得很。
白惜言斂下長睫,摸索著中指上的戒指’不冷不熱地說:“要想喝湯,要多少有多少,隻要不是別人鍋裏的。羅總說得好,一將功成萬骨枯,不知道羅氏走到現在層用多少枯骨給支擬起來的?羅總把所有好話都留給我們,真是太謙虛了。”
“怎麼會呢,白先生絕對當得起!”羅佑寧說,“隻是我沒想到,白先生剛接下個大項目還有時間來看攝影展,對舍妹真是BBS·jOoyOo·NET上心。”
白惜言連絕無僅有的耐心都沒有了,微微抬起眼,烏泠泠的眼盯著他,慢慢地說:“我這妹妹自然是寶貝,將來要是哪個不長眼的混蛋有敢動她的念頭,我做哥哥的就是做鬼都饒不了他。”
不錯嘛,還以為這隻老虎真變成了沒趣的病貓呢,羅佑寧被那雙眼睛盯得有些發毛了,心裏卻愈加的興奮,就是要棋逢對手才過癮。不過他今天不是來找茬的,他真心沒想到白惜言會來,他隻是來看一看苗桐的。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她收照片收得開不開心,現在她不明白,白惜言一看就是個短命鬼,等她老了,這些照片便全是回憶。到時候苗桐還要感謝他呢。
不過苗大小姐看到他也沒有多驚訝,那張臉上什麼情緒都沒有,真是沒趣。
“那是自然麼,好東西人人都惦記著,不過也要防止監守自盜哦。”
白惜言聽見自己磨牙的聲音:“不勞費心。”等羅佑寧那人成功惹惱了他心滿意足地走了,白惜言才回頭對苗桐說:“你以後見了這個人繞著走,根本就是一條瘋狗。”
苗桐點點頭,她總不能告訴他,她已經被瘋狗給咬上了,還不止一條。吳小芳才是那條藏在暗處的,更凶狠更陰險的。
好在總社和分社隻隔了一條馬路,喬雲煲了一晚上的好湯,卓月毎天拎給苗桐,下班後再過來拿保溫壺。林樂快羨慕死了,直喊著師父偏心。卓月罵他,你膘肥體壯的,再補就成桶了。其實說實在話,林樂珠圓玉潤的不像其他男人那麼粗糙,比桶好看了不止一點半點。
自從上次茶餐庁鬧崩後,苗桐就和朱玉坷沒聯絡過,大概以後碰了麵也無法裝作若無其事地打招呼。後來在大街上遠遠地看到她一次,是節目出外景。大暑天她披著個薄薄的披肩,臉上卻一點汗水都沒有,看得出寂寥憂心的神色。
可惜苗桐不是什麼聖母菩薩,早就喪失了同情心。
有人敲門,叢曼紮著幹練的丸子頭,從門口伸進腦袋:“總編,您找我?”
“就一件事,你寫的那篇老城區改建的稿子我推薦到晨報那邊去了,這是讀者很關心的一個話題,可以做成連續性的話題。既然稿子是你的,那等報紙發出去後的反饋調查也就你做吧。”
叢曼愣了一會兒,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您說真的,晨報采用了?”
苗桐說:“是啊,挺適合晨報的,我就推薦過去了。”
“謝謝您!我都沒想到……”
“我們周刊不少適合晨報的稿子都推薦過去了,你又不差,怎麼會沒想到。”
叢曼想了想,說:“我以為我剛來的時候,給您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您不太喜歡我。”
“我是不太容歡你,可與人共事無論喜不窖歡,還不是都要和平相處?你很優秀,我站在晨報的立場也不想流失人才到友報。”苗桐看著她,“把真本事拿出來吧,叢曼,我等你來搶我的位子。”
叢曼白著臉,險些要哭。
這些幾個月相處下來,苗桐即使不喜歡她,卻沒有為難她半分,對她的提拔一點也不比別人少。她已經無法冷靜地把苗桐當陌生人一樣地出賣了,那些傭金她需要,可是燙著她的良心。
吳小芳坐在辦公桌前,看著低著頭的女孩兒,又看看那堆錢,嗤笑一聲:“怎麼,這麼快就被苗桐收服了?她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眼巴巴地放著錢不要,來我這攤牌?……或者,你想漲價?”
叢曼把目光放在吳小芳那翹起的紅色高跟鞋上,搖揺頭:“沒有,我隻是沒辦法繼續做下去了,我的良心受不了。”
“你父母都不管你,學費都湊不齊,還要什麼良心?能吃麼?”吳小芳站起來,雙臂撐在桌上,笑得非常的危險,“你不知道,苗桐可是隻狐狸,容不下人的。你說,要是我告訴她,是我安排你過去的,她還會讓你待在晨報?”
叢曼終於抬起頭,直視她:“我已經遞出辭呈了,我的臉皮還沒厚到那個程度。”
這下反而讓吳小芳有點奇怪:“那你的學費怎麼辦?”
“去發傳單,洗盤子,怎麼都行,反正不能做虧心的事兒。”
跟了苗桐後倒長出骨頭來了,是誰幾個月前還說,我需要錢,隻要有錢就行。吳小芳喜歡愛錢的人,這樣的人隻要給他錢,叫他幹什麼就幹什麼,比狗還聽話。最討厭的就是那種餓死了還要帶著三分傲骨,人連飯都吃不飽的時候,還要什麼臉麵?
“做了立牌坊,你果然踉苗桐是一路貨色,滾!”吳小芳把她還來的錢扔她臉上,“帶著你的錢趕快給我滾!”叢曼沒再看那錢,站起來走了。
苗桐在郵箱裏看到叢曼的辭職信,隻回了一句:不允許辭職,明天照常上班。
白惜言瞥了一眼,嚇了一跳:“嘿,合著人家跟你簽了賣身契啊,這霸道的,像一朝回到舊社會。”
“你不懂,她是鑽進死胡同了。”
一隻手攔腰把她往回拉,手摩挲著她的,嘴唇在她耳邊熱乎乎地撩著:“回來還處理工作,你怎麼不處理一下我?”
“你又不是廢品,我怎麼處理你?別鬧,等我回完這兩封郵件。”
可白惜言知道怎麼對付她,從身後邊解她的胸前的扣子邊不輕不重地啃咬她脖頸後麵的小塊皮膚,非常的纏人又甜蜜。苗桐被擾得暈乎乎的被壓在沙發上喘著氣,承受著他那沒有休止的熱情。白惜言的眼睛像會說話一樣,有寵愛也有,讓苗桐看了就覺得頭腦都燃燒起來。“不行,你的身體……”
“要你的力氣還星有的。”白惜言堵住地還在喋喋不休的嘴,像美男蛇一樣狼狼地纏繞住她。
苗桐半睜半閉地看著拉得緊實的窗窗簾,雖然是傍晚,可那投在地上的一小抹夕陽還是無比的刺眼。
有叢曼那篇文章的晨報送到苗桐的辦公室裏,她翻了翻,那邊新聞部的主編給了個很好的位置。在導讀頁上地看到了朱玉珂的名字,她是主持人,也經常上些娛樂新聞。不過做娛樂的記者能混出頭的節都不太多,連明星上廁所的怪癖、睡覺喜歡仰躺還是踢被子都編得跟真的一樣。不過“赴英遊學,實則產子”這樣的題目卻將苗桐愣住了,光憑借這個題目,朱玉珂就可以告晨報毀壞個人名譽。晨報雖然也無法杜絕自家娛記亂寫,但若不是鐵扳釘釘的事情,這種報道絕對會掐死在卓月手裏。
苗桐連忙翻開娛樂版,朱玉珂的頭題,照片上朱玉珂戴著大墨鏡,挺著個不小的肚子在嬰兒用品商店裏。照片很清晰,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她本人,她可從沒聽朱玉珂說過她有孩子。
這篇報道一上市就如同滾燙的油鍋裏倒了一瓢子開水,朱玉珂的家被記者圍得嚴嚴實實,她本人不露麵連節目也沒法去錄了,《名嬡》節目叫了其他人來麵頂班。各家娛樂報紙不怕沒東西寫,現實確認了她的戶籍上還是未婚,又各種排査與朱玉珂交往親密的男人,熱熱鬧鬧的,把那些女明星的紅毯走光的風頭都搶幹淨了。
白惜言抖著報紙,有些愣怔,他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謬,姐姐們做事不至於那麼沒分寸,可是他又抑製不住地往那個方麵想。
今年雨水多,木屋雖然涼快但偏僻的森林公園終究是不方便,苗桐毎天上班都要提前半個小時走才行,於是秋老虎正厲害時就搬回了度假村。
白素挽著袖子露著雙沒做過事的手,在餐桌旁和張阿姨邊用上海話聊天邊剝豆子。張阿姨在南方住久了,也是一口濃重的南方音。豆子是剛從度假村的有機蔬菜園裏摘的,又掐了把嫩嫩的上海青,再蒸條鱸魚,火上還煲著蟲草老鴨湯。
白惜言過來和姐姐一起剝豆子,用平常的口吻說:“真沒想到,苒苒竟然未婚生子,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
白素笑著說:“是啊,現在的姑娘跟我們那時候不同嘍,連未婚生子這種事都沒有在怕的,養個孩子可不容易呢。”
“那個……代理孕母不也是未婚生子,她是做什麼的?”
“哦,剛畢業的女學生,家裏生活條件不好,母親死得皁,父親又病了,需要錢,沒辦法的事。”
白惜言“噗嗤”笑了,笑得肩膀部在抖:“電視不都這麼演的,好假。”
“你管假不假,電視還不都是現實生活。”白素端起豆子,還是滴水不漏的,“不要跟你講了,笑得神經病一樣。阿姨,豆子剝好了,這豆子不要太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