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翎去了趟公司,回來時看到他好幾天不見人的謝夫人正挺著肚子在客廳裏吃著西瓜看電視,樣子很是悠閑。
她扯出個大笑容,衝謝翎揮手:“嗨,老公,你回來了啊。”
謝翎往樓上瞄了瞄,苗桐還沒醒,把外套掛在衣架上,火氣又蹭蹭地冒上來:“你這幾天跑哪去來了?這都六七個月身孕的人了,整天在外麵野像什麼樣子?”
“你關心我啊?”劉煙煙把下巴靠在沙發背上,得意地笑,“誰說孕婦就不能出去玩了,再說了,那家夥沒完沒了的,煩得我都想去打胎了。”
謝翎一聽這話更生氣了,指著她的鼻子:“我告訴你,你別隨便又去做什麼決定,都六七個月了,早幹什麼去了?你要再幹混事兒,我可不幫你兜著!這幾年你也做夠了,也該長大了!”
“好啦,我也就是說說,這孩子我可要留著,這是你們謝家的長孫以後還要繼承你的財產呢。”
“除非你的孩子完全是個黃種人,否則就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謝翎沒什麼好脾氣對著地,現在劉煙煙從一個單純的小姑娘變成個胡作非為的太妹,他不是沒有責任,事已至此他也認了。可她作踐自己他看不慣,以前她是作踐自己給他看,現在她對他的愛情也消磨得差不多了,還作踐自己幹什麼呢?
上個月那個法國留學生回來了,帶著戒指和家人的祝福來的,向她求婚。劉煙煙大小姐卻將大把的玫瑰扔他臉上,冷笑著讓他滾蛋。
她可不會做一個傻傻等待的人,晩了,她就不要了。
“你要是還喜歡他,就給他個機會,不要錯過了才後侮。”
“你說這些話無非就是想甩掉我。”劉煙煙笑著說,“我又不是足球,讓你們踢來踢去的。”
“隨你怎麼想。”謝翎把她手中的西瓜奪過來,“少吃點,那麼涼的東西。”
劉煙煙舔著勺子,給了他一個白眼。
上了年紀的男人真是越來越婆媽,再說了孩子又不是他的,哪門子的心。不過謝翎真的讓她意外了,這幾個月謝翎是真心誠意地對她好,也沒有利用這件事對她提出離婚。他們大概是天底下最貌合神離的夫妻,妻子出軌,丈夫還跟在後麵收拾爛雄子。她不是不動容的,隻是她很享受謝翎對她的好,即使不是愛情,她也開心地照單全收。
她是恨過謝翎的,可是這“恨”已經變成“恨過”,此時在謝翎身邊,那些自以為是的報複和折騰就像小孩子吃不到糖果就打破糖果罐子,實際上又真的有誰在好過?
苗桐醒來找吃的,一下樓就和劉煙煙大眼瞪小眼了。
劉煙煙的眼睛在謝翎和苗桐之間遊移半晌,暖昧地笑開了:“你們倆也厚道不到哪裏去啊。”
“神經!”謝翎罵地,“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這是我自己的家,我去哪裏啊?”劉煙煙說,“還想來一出鳩占鵲巢啊?”
苗桐回臥室拿了東西,看劉煙煙這樣陰陽怪氣的,她實在也是坐不住。她執意要走,謝翎隻能開車送地。其實她也知道劉煙煙未必是真的討厭她,隻的控製不住地嫉妒。
“你別難受,她對你沒什麼惡意。”
“我知道。”苗桐說,“可我現在也實在沒有跟她化幹戈為玉帛的心情。”
最後思考了半天還是回了白惜言的那裏,這件事瞞不住,她終究還是不放心。她回到家白惜言並不在,張阿姨說劉秘書接他去公司開會去了。
苗桐在家裏坐立難安,打他的電話一直轉到語音信箱,張阿姨勸她,你著急也沒用,先吃點東西吧。
好歹在張阿姨勸說下吃了晩飯,白惜言回來看她還捧著碗,愣了一下:“你回來了。”
苗桐沒心情跟他打啞謎了,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也沒有多久,隻是我沒想到他們自作主張到這個地步。”白惜言說,“他們也不是真的要把你怎麼樣,隻是逼我而已,畢竟他們也不想源生的股票下跌。”
“當然,牽扯到自己的利益誰都不會那麼大方的。”
“那些證據是羅佑寧提供的。”
“我想得到,現在跟你比起來,說不定他更恨我。他以為我和你串通好了騙他,實際上這次我是真的想幫他。”
白惜言坐在她對麵盛了碗湯,長睫毛氣定神閑地垂著,慢慢地攪動湯汁:“其實你跟羅佑寧一樣,都恨源生,你想幫他,我可以理解。”
“我沒想毀了源生,那是你的心血。我和他也沒半點私交,信不信都由你。”
白惜言把湯碗放下,胃口全無,一派坦然地看著她:“我不是不相信你,隻是你什麼都不說,我沒辦法不猜想。”
苗桐心裏冷颼颼的,諷刺地笑:“我都說了,信不信由你,猜不猜也由你。”說完苗桐推開椅子要走,白惜言看她渾身長刺的樣子,忍無可忍地拉住她問:“我就不能吃醋,不能嫉妒了?我的戀人跟別人共處一室,我沒那麼大方!”
苗桐看著他的眼睛,聲音愈加冷:“終於達成共識了,我也沒那麼大方。”
她終究還是沒留下過夜,回到了洛雨那裏。
洛雨看到她,第一句話就是:“你們吵架了?”
“沒吵。”
“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麼。”洛雨毫不客氣地說,“你嘴唇向內抿著的時候,就是在生氣。”
這就是苗桐不想回來的原因,誰會願意被上帝之眼盯著,一舉一動都無所遁形。
“你知不知道男孩子太聰明會找不到女朋友?”
洛雨推了推剛配不久的眼鏡,一本正經地說:“我才不要女朋友,以後我要照顧你的,女朋友這種生物應該沒有那麼大方。”
苗桐被他逗笑了,拿書拍了下他的頭:“臭小鬼,我老的時候你能年輕到哪裏去,還需要你照顧啊?再說了你對‘女朋友’這種生物做了研究麼,說得跟真事兒似的。”
“我觀察了我們班上的幾對,通過總結發現再通情達理的女孩子成為了‘女朋友’之後都顯而易見地智商降低,占有欲增強,愛疑神疑鬼,完全不可理喻。”
“她們隻是缺少安全感而已,你有見過你哪個同學因為這些就不交女期友的,雖然也有煩惱的時候,但大多數時候女孩子還是很可愛的,所以他們樂此不疲。”
“那你和白叔叔呢?”洛雨的口氣很認真,“你對他也缺乏信任和安全感嗎?”
信任和安全感曾是他們之間最堅韌的東西,可現在,她已經不確定了。
據說全身的細胞完全替換掉的時間是七年,所以戀人之間才會有七年之癢。因為七年後的你已經不是你了,所以七年之後的那個人會考量這個七年後的全新的戀人還是不是自己愛的那一個,然後重新去接受。
即使她不能接受,可也無法不愛他,這是個僵局。
“成年人的愛情不止那麼簡單,除了信任和安全感,還有責任,寬容和諒解。每次吵架和爭執都是一次考試,能滿分通過的隻有那麼稀少的一兩個,大部分人可以及格,可是少部分不及格的人卻永遠都不會有補考的機會。隻會在某天一覺醒來哭著說,當初如果我不那樣做就好了。”
洛雨皺起秀氣的盾毛,隻看她捧著水杯的手,素淨白晳,卻不柔軟,就像她的性格。他忍不住問:“那你們這次考試的題目難嗎?”
“很難。”
“不及格?”
“……很有可能交白卷。”
洛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顯然他挑起了一個糟糕的話睡。好在爐子上燒著水,他準備煮點甜酒湯圓給她吃,聽見水開的聲音跑去廚房做夜宵。苗桐剛資助洛雨的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總用毫不掩飾的崇拜的眼神看著她。可現在他已經完全成了她的家人,體貼又懂得照顧人,越來越像個可靠的男人了。
從廚房裏出來,洛雨重新組織好了語言,認真地說:“就算交白卷也沒關係,還有我在,我不會背叛你。”
“姐弟之間哪裏有什麼背叛不背叛的。”
“我絕不會背叛你。”洛雨很固執地說。
兩天後源生地產撤訴,可事情被宣揚了出去,整個業界都在看源生的笑話。
所有的人都在猜測白家四小姐輕信了羅佑寧,被他給騙了。畢竟羅佑寧對女人的手段也是有名的,再也沒有比他更高級的應召男郎了。
此時應召男郎羅佑寧正在他的辦公室裏,麵前坐著應召女郎吳小芳。
“沒想到白惜言竟然鎮得住那幫老東西,不過呢,他們的遊樂場那塊地皮的開發項目書老頭子沒給批。我會盡量纏著老頭子拖著讓他們沒辦法開工,到時候就算他們家大業大也拖不起。”吳小芳蹺著二郞腿,得意洋洋地說,“你可要爭氣啊,我也隻能幫到你這裏了。”
“不要說得那麼高尚,我們還不是互相幫助麼。”羅佑寧不領她的情,翻著手中的文件說,“這種事打個電話就行了,怎麼?你的事務所裏很閑?”
“我想見你啊。”吳小芳似真似假地說,“你現在連出去喝酒都不叫我了。”
羅佑寧不冷不熱地看著她:“我覺得我們還是保持點距離比較好。”
吳小芳突然笑了,雙手扶著桌子傾身過去,帶著點討好地意味:“怎麼啦,還在因為上次的事倩生氣啊?我也就是嘴上說個氣話,還真能害你麼?”她歎了口氣,苦笑,“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可是不是真心對於羅佑寧來說,又沒有多大的分別。
羅佑寧看著她,正不知道怎麼回這個瘋婆子,卻見吳小芳又舒舒服服坐回去用足尖兒挑著高跟鞋,懶洋洋地說:“好啦,不說這些,其實我來這邊是因為我約了謝翎的夫人。”
“我隻知道謝翎長得不錯。”
“那你知不知道他和苗桐其實曖味不清。當時謝夫人之所以能成功上位,還是我出的主意。我們曾經—度關係很親密呢。”
“某人肚子裏又開始冒壞水兒了,我可提醒你啊,做人還是要留點餘地,小心陰溝裏翻船。”
“你放心,我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吳小芳了,想讓我翻船,她苗桐還沒那個本事。”
吳小芳約了幾次,劉煙煙都不肯出來,後來連電話都不接。她幹脆發信息給她說,你難道不想知道你老公和苗桐背著你做的那些事麼?劉煙煙看了這些倒是有了興趣,真想知道吳小芳又想瞎掰些什麼,還想像以前那樣拿她當槍使呢。
兩個人見了麵,吳小芳打扮得富貴逼人,滿身的珠寶和名牌套裝手包,隻是怎麼裝裱,人也是不上檔次的,打眼一看就帶著二奶氣。
“幾個月了,這是快要生了吧,謝翎真有福氣。”
劉煙煙撫摸著肚子,都不拿正眼看她:“鼻子哪裏做的?挺不錯的,隻是得小心,要是碰歪了就麻煩了。”
麵前升級為謝夫人的劉煙煙由於懷孕的關係,未施粉黛肌膚也吹彈可破,褪去了兩頰的嬰兒肥,穿著件圓領的粉色毛衣,整個人成熟了也越發的有味道了。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好歹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就憑借這一點,所以我們才坐在這裏的不是麼?”
這話說的,好像她對她劉煙煙很厚道似的,當初勾引謝翎來了一場露水情緣的是她吳小芳,還敵人呢,什麼邏輯。
劉煙煙是真正蜜罐子裏泡大的千金大小姐,大哥把她保護得好,但不證明那些勾心鬥角的東西她全都沒學會,相反的,她哥胖劉什麼都讓地學著,就每擔心她以後吃虧。劉煙煙本質純良,不證明她沒有陰暗麵,吳小芳一次次地招惹她無異於虎口拔須。
劉煙煙心中冷笑不已,不動聲色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聽她繼續放屁。
“也是她不做好事,以前事事都要搶我的,現在我也不得不防她。你現在好歹也是謝翎的老婆,肚子裏還懷著他的孩子,可苗桐卻在你老公的公寓裏過夜。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肯定是要吿訴你一聲。”吳小芳優雅地攪動著杯中的咖啡,歎口氣不緊不慢地說,“煙煙,說句心裏話,我並不是個多麼善良的人,我隻是不想再看到你的人生像我一樣被她毀掉。”
劉煙煙嗬嗬笑了兩聲,問:“你有什麼被她毀掉了?你現在不是挺好麼?這麼年輕就有家自己的律師事務所,用著名牌包開著好車,還這麼漂亮。這樣的人生都算被毀掉,那別人過的算是什麼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