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依依篇(1 / 1)

最笨拙最美麗的貓,慢吞吞的,看見了鳥、魚也慢吞吞的,等她伸出爪子時,鳥也飛了,魚也跑了。教養最好,從來不發脾氣,不大聲說話。我家總是教育愛猴急的人說,我們要向依依學習!

我為依依準備好下葬的花布袋子

依依是小區裏一對好心夫婦撿的貓。兩個月大撿來,養到兩歲上。這期間一直在找人領養,也沒領養出去。夫婦倆忙,沒打算養貓。後來依依發情鬧得人實在受不了。兩口子也沒經驗,想著把依依放在小區裏自己尋找愛情去吧。結果依依輾轉來到我家院裏,每天好幾個公貓圍著她。但是依依誰也不從。後來才知道依依心儀的男貓是黑黑。

怕依依生一堆小貓沒人要,我們趕緊給依依做了絕育。從此依依跟眾貓們生活在一起。偶爾會露出思念父母的憂傷表情。但總的來說,新生活很令她好奇。

但是不久,依依得了貓瘟。在醫院搶救了將近三周以後,大夫通知我,依依那天過不了夜就會走了。萬一活過那夜,就有希望活下來。

我坐車去醫院接她回家,帶了碎花的棉布包和麻布袋子,想著埋在哪棵樹下。依依在我懷裏,我倆睡在一張小床上。我們等待那個時刻。依依美麗的臉蛋都脫相了。到了半夜她隻出氣不吸氣。就差一口氣,倒出來她就走了。我跟她說話,跟她約定來世,跟她說有關天堂的事。可她就是倒不出那口氣。她的上半肢已經涼了、僵硬了,仔細聽,才聽到小心髒還在微弱地跳動。夜裏貓爹也過來看,說完了,天亮把她埋了。我冷靜地說還要去屍檢,大夫的建議,因為病得蹊蹺。貓爹說,可別弄得太慘了,屍檢。我說屍檢完了我帶她回家,還埋在玉蘭樹那兒。

我看著死亡一次次襲來,每一次依依似乎就要撒手而去。她一次次歎息、痙攣,我就一次次地痛哭。哀憫我的依依,她才兩歲。我等著她再也歎不出氣的時候,把她裝殮進棉布的袋子裏。依依沒像別的貓似的歎出最後一口氣,但她身體也冰冷僵直了。我眼睛模糊地把她輕輕斂進那個花布袋子,剛要紮口,卻突然覺得她的身體若有若無地有一點點起伏。我趕緊把臉湊上去感覺,果然她還在微弱地呼吸。我於是又把她從花布袋子裏拉出來。我繼續守著她,等她不再呼吸。

到了淩晨五點多,我累極了,睡著了。再醒來快七點了,天亮了,我睜開眼睛時,看到依依閃著散大了瞳孔的大眼睛,安靜地趴到了我的胳膊上,看著我,不再歎息和痙攣。我以為在做夢。依依?而依依突然站了起來,跳下地,有點搖晃地走了很長的路,去起居室的茶幾上喝水。

我立刻瘋了。

依依沒死!我打電話跟大夫說,依依活著!依依活著!

今天早晨我看到依依的第一眼心裏立刻明亮了

今天早晨,我看到依依的第一眼,心裏立刻明亮了。

前幾天雖然依依活下來,但是隻是沒有咽下最後一口氣,幾天來她一直在死亡邊緣走走停停。她的臉一直彌漫著死亡的氣息,我都不忍拍下照片。昨天我坐幾站公車去醫院,還聽得身後座位上的兩個婦女故意大聲在說,啊?什麼?死貓?

我懶得回頭。

我的心一直很陰沉,自然備受折磨。依依的臉是枯木般的,確實跟死貓似的。

昨天見了大夫我忍不住問,怎麼還是不活,還有危險沒?大夫說有。我坐在馬路邊的椅子上等依依輸液,還帶了本書,一行也看不進。

我不停地給鄰居姿發信息,其實是想緩解心頭的壓抑和焦慮。我還買了很多並不急用的幾乎拿不動了的東西,也是為了挽救我的崩潰。

可是今天早晨我又看見依依黃燦燦的眼睛了,她睜開眼睛了!多麼美麗的眼睛!她會看我了,而這之前,她眼睛的光芒似乎已經先被天堂收走了。我看不見亮光。

今天早晨我才敢說,依依活了!依依她不死了!

今天在醫院裏,鄭大夫喂了依依吃,依依竟然吃飯了!我已經多日沒見過她進食了。

我感激得語無倫次,我說,依依你怎麼感謝鄭大夫呢?給鄭大夫送張大照片吧?生一窩小貓送給鄭大夫吧?小護士們都笑了。

我的依依也受苦了。

在帶依依回家的車上我跟依依說,依依咱們感謝上帝吧,感謝鄭大夫吧,還要感謝媽媽的博友們,我知道他們都在為你祈禱呢,有這些力量,依依你又活了!也要感激小依依,你多麼頑強,你扛住了,好孩子!

後來依依當真活過來,大夫說是個奇跡。

依依住院期間,我因為哮喘不敢在醫院裏太久地陪伴依依,就找到她的媽媽,讓她也來陪伴依依。我們兩家輪番送依依去打點滴,共同承擔醫藥費。病好以後,她的媽媽把她接回家去了。依依媽媽一直說,依依永遠是我們兩家的貓。現在夏天的時候,依依媽媽會送依依來我家減肥,跟她心愛的黑黑哥相聚兩個月,然後再回到自己家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