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周圍圍滿了購物的人，又要扯帶子，又要關關顧著每一個人的需求，還有人一直在催問好了沒有，使得他滿頭大汗。
她擺的地方正好在城市人流密集處，很容易就堵塞了交通，你追我趕，後麵的人等不到，就跑到別人家買，流失了很多顧客。
出此無奈，她才讓鳳萊帶著孩子來，畢竟小孩子精力充沛，反應力又快，就算稍有冒失顧客也得看在小孩子的麵子上得過且過。
扯下袋子，往秤上一稱，按上價錢，就會滴一聲，看上麵的價錢交換給顧客，就能把錢收入口袋。
這個畫麵讓溪溪覺得原來賺錢也如此有趣。
有位大媽買東西的時候十分刁鑽，像批判家一樣，樣樣品嚐後還需要樣樣批評，雪鳳本就滿頭大汗，嘈雜得心煩，見到這樣威風凜凜的評論家，頓時火冒三丈。
“您要是不買就到別處買好了，我們這不歡迎您這樣的來買。”
“哎呦，你一個擺地攤的人，口氣還不少，人家說顧客就是上帝，到你這怎麼本末倒置了?”大媽沒理不饒人。
周圍的人都麵麵相覷，雪鳳趕緊把她拉開:“您可別再說了，後邊的人還要買呢。”
“哎，你這人，大家快看了，水果攤老板娘公然把我這個老太婆趕走，不讓我買，天理難容啊！”大媽把自己包裝成了受害者。
周圍人議論紛紛:“怎麼會有這種人?”“是啊，真晦氣，我不買了。”
“別擔心啊，妹子，他們不買我們還買呢？我也做過生意，這種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大媽見自己被人口誅筆伐，轉眼就不見蹤影。
雪鳳把剩下的顧客招待完，內心五味雜陳，看晚風吹來落日，心裏也生出了一絲落寞，便打道回家不賣了。
回去前還給了溪他們兄弟三人一人十塊錢，當作酬勞。
溪在回去的路上，那聞起來就香飄十裏的肉夾饃買了兩個，飽滿的汁水讓他覺得這是人間難得的美味。
雪鳳準備了豐盛的晚餐款待了他們。
這隻是她對待特殊節日才有的晚餐，通常情況下，雪鳳和他丈夫林冬兵分兩路擺地攤，這樣就能多賺一點。
但經常是兩個人都聚不到一起吃，隻能打上路邊最便宜的盒飯。
他們有一個兒子，叫阿牛，到了剛剛上小學的年紀。
阿牛的性格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橫衝直撞，阿牛從盤子裏夾了半碗肉，被林東瞪了一眼。
他不為所動，繼續吃，林東又瞪了他一眼:“把沒吃的肉給我放回去。”
阿牛覺得委屈，脾氣又倔又傲:“我就不放，就不放”說起來比他爺爺還威風。
林東一拍桌子，就把他嚇成了孫子。
他哭著跑回自己的房間，嘴裏嚷嚷道:“我不吃了!”把門用力發出聲響來宣泄自己的委屈。
這場麵讓溪也不敢從盤裏夾肉了。
林東又恢複了一如往常地微笑:“沒事，你們吃，阿牛那孩子和你們不一樣，他就是欠揍。”
林東還是喜歡小孩子的，他知道小孩子的習性，吃完飯以後又給了他們每個人五十塊錢。
溪下樓後才發現，城市裏沒有田野，也沒有河流，有的隻是無窮無盡的馬路和街道。
他漫無目的的走著，來到了當地的人民廣場，那裏也人煙寥寥。
遠處隻有和他在火車聽到的一樣連綿不斷的廣告聲，那些廣告不是在賣衣服，就是在賣玩具，雖然溪看了很心動，但一問價格覺得高攀不起。
雕像下方，有人拿著一部手機和麥克風進行戶外演唱，他的旁邊圍著許多拿著聚光燈的人。
人們或許聽的不是他的聲音，聽的隻是洋溢在這城市上方的熱鬧。
過了幾十分鍾後，溪覺得無聊，便獨自回家去。
在之後將近兩個星期的時間裏，他幾乎哪裏也沒有去，就算有人給他錢他都不出去。
這個時候他想起了雪風，雖然她不遠萬裏，漂泊他鄉賣水果，但她有時候還是會經常抱怨自己過得有多苦，有多累。
每個人長大後似乎都在為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乞討著生活。
溪覺得城市就像一座偌大的孤島，每個人都跟著人群走，尋找著自己的藏身之處，但他們就無法排遣這種孤獨，於是隻能一直順著人群走下去。
他們不會在意這些，因為睡醒又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