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過程(5)》
伍:那可真是讓我感到震驚。
差不多就在我與她相見的那一天,我們兩個就一見鍾情了,那正是我殺她的幾天之前。
說一見鍾情也並不準確,應該是我的一廂情願吧。
我殺死她的地方很特殊,是在長江邊上。但也是非常好的,便於我製造詭計。
其實我的心很複雜,我殺她的時候,我知道是她,但也就是因為是她。
因為我是一種非常追求美的人,就算是。如同狗尾巴草上的一根毛那樣微小的瑕疵都能讓我不舒服。我對我喜歡的人的瑕疵,那更是零容忍的。
那時的他穿戴的非常整齊,我也不明白他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我看見他一種嫌棄的感覺從內心裏迸發出來,充斥了我整個大腦。
我意識到了我精神上有點什麼問題,我也曾經去醫院看過,可總是沒問題啊。
我實在不明白,那些庸醫到底是怎麼想的,估計是不理解我,他們說我所謂的那種病就是“誤以為自己生病”的病。
作為一個殺了很多人的人,我這一直以來都活在了懺悔之中,我也寫過一篇隨筆,叫做懺悔錄。
警:你的那篇隨筆,我們看過,不過現在已經不見了。
伍:是被我用大火燒的,你說你們看過,是去我家調查的時候看過的吧?
警:你的文風真的很好,讀了你的隨筆,我還真就以為你是為了緩解喜歡的人死了的悲痛,那種感覺真的很像芥川龍之介。
伍:其實這幾天我的精神依舊不正常,我的心裏隱隱就有一種感覺,哦,不,不能說是一種感覺,隻能說是一種……不太好描述的東西。仿佛有許多蛆蟲在蠕動,每些時候我看那些畫都有一種不協調的感覺。
警:你是指的你畫的那些畫嗎?
伍:是的,就是我畫的那些畫,我感覺他們應該像瓷片那樣碎裂開。
警:為什麼?
伍:因為那樣好看啊,哪裏有什麼為什麼?畢竟我畫的就是屍體嘛。
不,我畫的明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哎,我到底畫的是屍體還是人?
伍(雙手捂住腦袋):你有沒有什麼印象?
警:什麼印象?
伍(做痛苦狀):對,我之前兩次審訊的印象。
警:請解釋一下。
伍:是……(暈了過去)
匣蓋未啟之前,魍魎究竟為何?
——臥斧《京極夏彥〈魍魎之匣〉書評》
《審訊過程(6)》
警:現在可以說了嗎?
伍:還行。
警:說。
伍:我在第二次被審訊的時候說過一句“這分明是我的獨角戲啊!”。
說真的,我也不知道當時我為什麼會說這樣的一句話。可我還是說了,人都應該知道,在某種條件下不經腦子所說出來的話都是實話,都是內心深處最為真實的表達。
其實我也在思考這一句話,“這分明是我的獨角戲”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現在已經弄懂了。
警:這一直以來都是隻有你一個人在犯罪,當然是你自己的獨角戲,這並沒有什麼可以糾結的。
伍:這麼多死者呢?
好吧,並不是。人本身就是一種自私的動物。內心說這樣的話當然不是為這麼多死者考慮的。
但你也應該知道,我這麼久以來就是為了追求美而殺人,所以說我這麼久以來就為了做一件事情——讓我自己變得更加舒暢。
唉,為什麼扯了這麼多無關的東西?那句話本身就是一句反語。
警:怎講?
伍:我當時是處於精神崩潰的時候,像精神崩潰的時候,我就經常分不清什麼虛虛實實,假假真真,亦或是一些是是非非。
就像我跟你說我殺了我喜歡的那個人一樣,在我精神崩潰的時候,我總是會做一些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或是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情。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醫生說我這個是一種心理疾病,和自虐症有點像。可我這個是比較隱形的,不能說是隱形,是一種比較隱秘的吧,是一種當我手腳不受大腦控製的時候對自己所做出的一些折磨,亦或是對自己做出的一係列欺騙。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一個事。
所以說,你們以為我殺了這麼多個人。其實,他們都不是我殺的,你們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