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恪依舊保持著趴在床上的姿勢，頭枕在手臂上，側臉向內，被毛衣包裹住的背上透出蝴蝶骨的清晰形狀，瘦削的身形讓人心生憐惜。
賀淞言走過去，坐到床邊，把手放到他背撫了撫。
“我沒事。”床上的人沒有動，帶著鼻音的聲音，比平時沙啞很多，他聽在耳朵裏，覺得內髒都被這三個字揉成一團。
他想象相遇之前每個除夕夜，林恪大概都是這樣子度過。一個人做飯，一個人吃飯，隔著屏幕和遠在天邊的雙親笑著說沒事，然後在滿世界的鞭炮聲中忍受孤單。
他再次後悔沒有早一點認識林恪。
林恪感覺到後背上手掌的溫度，知道對方在安慰自己，委屈的情緒反而愈發滿溢。
人總是這樣，一個人的時候再難過都可以忍，有人疼惜了，反而愈加脆弱。
林恪不想讓賀淞言看見這樣的自己，也不想自己因為對方的存在變得矯情，他覺得自己還是得一個人待著，剛想開口打發人出去，卻聽見賀淞言問他：
“小哭包，要不要出去走走？”
林恪站在街頭，看四周節日的景，怔忡著心生慨歎，他好久沒有在春節期間出過門了。
以前爸媽在國內的時候還會一起出來看煙花，後來變成一個人，滿大街都是三五成群的，更顯得他形單影隻，從此便沒了興致。
節日裏的街頭比記憶中更熱鬧，路燈下麵掛滿成雙成對的燈籠，十字街口有彩燈裝飾的吉祥物擺設，放眼望去哪裏都是紅彤彤的，到處歡聲笑語，一片祥和氣氛。
二人在街道上走了一會兒，賀淞言問他：
“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林恪此時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搖了搖頭對他道：
“就這樣隨便走走就挺好。”
就這樣有人陪著，走在大街上，人群裏，就很好。
他很容易滿足，晶亮的眸色被映襯上節日的紅，是一種生機勃勃的甜美，這樣一張麵容，在哪裏都是引人注目的，何況是今天這樣人潮密集的街頭。
賀淞言留意到四麵八方投注來的視線，那股子不講道理的占有欲又從心底鑽出來，二話不說抬手將對方掛在背後的帽子罩到頭上，又拉了拉伸縮繩，將那張漂亮到紮眼的臉藏起來，然後帶著人穿過馬路向商場走去。
“去哪裏？”
林恪被他一係列的舉動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給你買新衣服。”
過年當然要有新衣服，連賀淞言那對心裏隻有工作的爸媽都在百忙之中給他提前備好了，黑色腰果花圖案的棉服和最新款的限量版球鞋，他此刻正穿在身上。
“啊？我不需要。”
如果林恪願意，父母給的生活費足夠他置辦好多身新衣服了，但是他並不想。
一來他沒有揮霍的習慣，吃穿用度向來按需；二來過年連門也不出的，實在沒有置辦新衣服的必要。
“要買，我幫你挑。”
賀淞言心裏早就有了想法，拉著人不由分說走進一家店。
林恪看著他在衣架上抽出一個款式有些眼熟的白色外套，再仔細一看，原來是和他本人身上同樣款式，便知道他打的什麼算盤。
難為情地瞪了賀淞言一眼，對方完全不在乎自己心思被人看穿，大喇喇地拉著林恪到鏡子麵前讓人直接試。
林恪無奈，隻能脫下外套對著鏡子試穿新衣，他身形本來就沒得挑，又有顏值氣質加持，衣服上身立刻讓人眼前一亮，是人給衣服加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