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砰地一聲響。
“一、二、三！”
又是砰地一聲。
唐世疑惑地睜開雙眼，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亮了，他正站在病房門口，看著玻璃窗裏麵一群大夫頭碰頭地圍在一起，似乎在給什麼人做心髒起搏。
唐世苦笑一聲，抬腳想走，卻不知怎麼仍是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刺耳的心電儀聲仍在繼續，讓人忍不住內心焦躁，想隨手撿起什麼東西砸爛這台萬惡的機器。
搶救仍在繼續，唐世靠著牆漫無目的地想，他到底為什麼要在這兒？小煌呢？……他是說，小煌的遺體呢？他還想看她最後一眼，然後……不知道，好像做什麼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他就在胡思亂想中呆在原地，腦海中不自覺回憶起小煌靦腆的笑，茫然的笑，心虛的笑……心電儀連續的噪聲終於變成了緩慢而穩定的滴滴聲，病房門推開，一位醫生走到他麵前褪下口罩，笑道：“好了，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各項體征正在檢測中，好消息是，似乎病人正在恢複。”
唐世的視線隻在他身上凝了一會，便如同支撐不住一般緩緩滑落到地上。
醫生有些驚訝：“您是32床樂知煌病人的家屬麼？”
樂知煌？小煌？唐世點點頭。
“那就對了，樂知煌經過搶救，已經脫離危險，現在已經醒了，您可以進去看她了。”醫生拍拍他肩膀，一臉理解，從業多年，他早已經見慣了各種行狀的病人家屬，失憶？小kase啦！
唐世迷茫地看著他，眨眨眼睛，足足消化了一分鍾才明白他在說什麼。他站直身子，跌跌撞撞地推門進去，樂知煌正躺在床上半張著眼睛，看他進來便牽動嘴角，對著他勉強地笑了笑。
大悲大喜之下，唐世幾乎支撐不住，他雙腿一軟，忙就勢扶著椅子坐下，拉著她手再三確認：“小煌？”
樂知煌笑著，緩緩眨了眨眼睛。
唐世眼睛一熱，深深吸了口氣才將喉頭難耐的脹痛咽了下去。他緩緩俯下身子，試探地將自己的臉貼在她手心，感受到她若有若無的溫熱之後才放心閉上眼睛，睫毛濕潤。
即使是夢也好，不要叫醒他。
也許是上天真的眷顧他，自那以後樂知煌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康複起來，連她的主治醫生都嘖嘖稱奇，說她這病來得凶猛去得也快，剪輯起來都可以湊一集走近科學了。——當然，對於他的幽默，唐世和小煌都表示欣賞不了。
不管怎麼說，半個月之後，樂知煌通過各項檢查，獲準出院了。
唐世辦完手續之後回來，正看到小煌坐在床上和一名護工在聊天，兩人神色都有些凝重，見他進門便都住口，樂知煌轉頭笑著叫他：“唐大哥！”
那護工的反應也有些奇怪，一臉的惴惴，想看他似乎又有些不敢，瞥了他一眼之後便迅速站起身，細聲細氣地笑道：“不打擾了，回去之後好好休息！”說到最後幾個字竟又飛速看了唐世一眼，像是囑咐給他聽的一樣。
唐世答應一聲，不免打量一眼那護工。小丫頭二十歲出頭，尖尖的瓜子臉旁一左一右地紮了兩根小辮，又黃又瘦，屬於扔進人堆裏找不著的類型。小煌見他看她，於是笑著介紹道：“這是小叢，我以前在家政市場認識的，沒想到在這見到她，就多聊了幾句。”
唐世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麼，問她：“小煌現在身子弱，你又是做護工的，能不能過來幫忙照顧她幾個月？包食宿，每月三千。”
小叢一驚，下意識道：“不行不行！不能超過三小時！”
唐世眉毛一挑，靜候下文。
小叢眨眨眼睛，期期艾艾地解釋道：“那個……我現在跟人簽了個一年的合同，雖然沒包食宿，但是每天空閑時間也就隻有三小時多一點，我照顧不了她，抱歉。”
唐世點點頭，請家政本就是他臨時起意，因此聽說不行也不覺得有多失望。小叢見他不再說什麼，跟樂知煌擺了擺手便告辭了，路過唐世時又刻意含胸低頭，仿佛有些怕他。
唐世目送她離開，轉頭奇怪地看看樂知煌：“我很嚇人？”
小煌抿嘴一笑：“唐大哥最溫柔了，怎麼會嚇人！”
因為秦風出差，盈盈期末考，所以隻有唐世一人接樂知煌回家。好在小煌雖然虛弱，但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住院時又沒什麼東西非要帶回家，因此即使兩個人也還不至於手忙腳亂。
家裏還維持著老樣子，樂知煌住院期間，唐世將一貓一狗寄養在了寵物中心，昨天聽說小煌已經可以出院才接回來，又請鍾點工將屋子裏裏外外打掃了一番，因此兩人進門時，竟感覺似乎隻是出去了一小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