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遠方還在沉吟，莫日根就嚴肅地說道：“林主任，就這樣了。年輕人要有年輕人的朝氣嘛！你隻管去，放手去處理，有什麼問題，我在後麵給你頂住！”
林遠方狠狠地抽了一口煙，拉過煙灰缸，把大半截長的煙屁股用力摁滅：“莫主任，讓我去可以，但是您必須得讓我放開手腳，不然現場情況瞬息萬變，我做不了決斷，說不定就誤了大事。”
“好，這個我答應你。”莫日根說道，“你隻管放開手腳去做，該拍板拍板，該決斷決斷，不要有什麼顧慮。總之，你這次過去的目的第一是解決問題，第二呢……”莫日根望著林遠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才小聲地說道：“撈足實惠。華一鋁廠這隻鐵公雞，這次總該拔幾根毛下來吧？”
“莫主任，我一定會堅定不移地貫徹你的指示精神的。”林遠方說道。
林遠方馬上找來黃旭蒙安排車輛，偏偏那輛鬆花江麵包送到汽修廠去維修了。黃旭蒙正要設法找車，辦公室小劉跑了過來，對黃旭蒙說道：“黃主任，華一鋁廠張主任的電話，找您的，我給您轉過來？”
黃旭蒙和林遠方碰了一個眼神，這才扭頭說道：“好，給我轉過來吧。”
小劉就跑回去，把電話轉進林遠方的辦公室來。黃旭蒙抓起電話，說道：“哪位？”
“黃主任啊？我是華一鋁廠的張又順啊。請問你們莫主任在不在？”
“縣政府有一個緊急會議，莫主任去開會了。”黃旭蒙說道。
“那文祥風文主任呢？”張又順急聲道。
“文主任身體不舒服，到醫院去了！”黃旭蒙聽著張又順惶急的聲音，心中就暗爽。你不是正處級主任嘛？也有今天？
張又順心中咯噔一下，鋁廠和管委會鬧得再不愉快，但是畢竟和莫日根、文祥風還有過一段禮尚往來的蜜月期，多少總有一份情分在。可是林遠方林主任是剛調過來的，自己前兩天還拿過臉色給林遠方看，誰又能想到過兩天時間就主客易位了呢？可是這個時候張又順顧不得臉皮了，就問黃旭蒙：“那林遠方林主任呢？”
“哦，林主任啊？他在，不過這會兒正在忙，你等半個小時打過來好嗎？”黃旭蒙一邊看著林遠方，一邊說道。
“黃主任，老黃，你幫幫忙了，我這裏可是十萬火急了，拜托你跟林主任好好講一講，讓他接一下我的電話啦。”
“我不是說林主任正在忙？就這樣了，你待會兒再打過來好了！”黃旭蒙不由分說地扣下了電話，然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對林遠方說道：“林主任，和華一鋁廠打這麼長時間交道，就這次最爽。”
林遠方靠在大班椅上吐了一股青煙，微笑著說道：“別急，後麵還有更爽的。”
黃旭蒙嘿嘿一笑，衝著外麵的小王交代：“待會兒華一鋁廠的電話再打過來，你就說林主任在接待客人，讓他們稍後再打過來。”然後一屁股坐在林遠方對麵，笑著說道：“林主任，跟著你幹，就是痛快！”
張又順又打了無數電話，都被管委會那個小辦事員給扣下了，說什麼林主任在接待客人。正在急得團團轉的時候，江耀武的女秘書嶽翎鳳推門進來，問道：“張主任，江廠長讓我問問你，為什麼管委會的人還不到？”
張又順知道江耀武是借嶽翎鳳的嘴向他表示不滿呢，看來再也不能這樣等下去了，林遠方不接電話，我就親自到管委會去請。
“嶽秘書，你轉告江廠長，說我這就親自去管委會，把人給他請過來。”說著張又順抓起桌上的手包，匆匆跑了下去。
華一鋁廠距離管委會不遠，十多分鍾後，張又順的“拉達”小轎車駛入了管委會的大院
他首先來到管委會辦公室，見黃旭蒙正端著茶杯，優哉遊哉地站在窗口看風景，氣就不打一處來。但是上門求人辦事，還得把這肚子邪火給壓下來，於是張又順輕輕招呼道：“黃主任。”
黃旭蒙轉過身來，一看是張又順，臉上立刻露出熱情地笑容，一手端著杯子，另一隻手就熱情地伸了過來：“哎呀，張大主任，您怎麼親自來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我好到門口去迎接你啊？您看看，您看看，這多失禮啊！”
張又順心中說道，我倒是想打電話，你也得接才行啊。嘴裏卻微笑著說道：“黃主任公務繁忙，我怎麼敢勞動黃主任大駕迎接呢？”
黃旭蒙哈哈一笑，說道：“張主任，您這是批評我啊。您可是正處級領導，我一個小小的股級幹部，哪能忙得過您呢？來來來，快請坐。”然後扭頭衝門外喊道：“小劉，給張主任泡茶。”
張又順連連擺手：“我哪裏有閑心喝茶啊？鋁廠那邊十萬火急呢！老黃，你快帶我去見你林主任。”
“哦，林主任啊？您等等啊，我打個電話問一問。”黃旭蒙一笑，抓起電話打了過去，“林主任，您現在有空嗎？哦，哦，那太好了，有個客人找您，我這就帶過去。”
放下電話，黃旭蒙笑著說道：“張主任，您來得真巧啊，剛和我們林主任剛把客人送走，您要是早來１０分鍾，還得坐在我這裏陪我喝茶。”
到了林遠方辦公室，林遠方正拿著一支紅藍鉛筆，聚精會神地在修改新城區規劃草案，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抬，說道：“先坐，我馬上就好。”
張又順哪有工夫去坐啊，他也顧不得客套不客套，搶步上前就要說話，黃旭蒙卻在一旁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襟，自己走到林遠方的大班桌前，畢恭畢敬地說道：“林主任，確實有急事。”
林遠方就把鉛筆放在圖紙上，抬起頭來。張又順不等黃旭蒙介紹，就伸出手來，搶先招呼道：“林主任，你好！”
林遠方一邊伸手和張又順握著，一邊扭臉望著黃旭蒙道：“老黃，你還沒有介紹，這位是……”
黃旭蒙心中暗笑，嘴上卻一本正經地介紹道：“華一鋁廠廠辦主任張又順張主任，前兩天咱們去華一鋁廠的時候，見過一麵的。”
“哦——”林遠方用力拍了拍腦袋，抱歉地對張又順說道，“張主任，不好意思，實在是不好意思，你看我這記性……”扭頭又對黃旭蒙說道：“老黃，把我櫃子裏的好茶拿出來，讓張主任品一下。”
黃旭蒙應了一聲，起身就要去，張又順卻伸手攔住了，“老黃，不用了，不用了。”他扭頭對林遠方說道：“林主任，改天我再過來好好品你的茶葉，今天隻有對不起了，我們華一鋁廠那邊十萬火急，急需你過去解圍。”
“這件事啊，我們莫主任也給我交代了。”林遠方說道，“我剛才正要去呢，可是我們的麵包車送汽修廠去維修了。”說到這裏，他對黃旭蒙說道：“老黃，你去問問，咱們的車回來了沒有。”
張又順趕緊攔住說：“林主任，咱們一起坐我的‘拉達’走吧。”
林遠方哈哈一笑，痛痛快快地站了起來說道：“好，今天我也沾一沾領導的光，坐一坐這‘拉達’轎。”
十多分鍾後，車開到了華一鋁廠，透過車窗望過去，林遠方看到華一鋁廠大門口兩邊站著黑壓壓的人群。林遠方以前對一千多人沒有什麼概念，此時親眼目睹，心中也暗自吃驚，沒有想到這一千多人聚集在一起，竟然有這麼一種氣勢，怪不得華一鋁廠的領導著急上火呢！
黃旭蒙坐在旁邊一直觀察著林遠方的臉色，見林遠方看到外麵的情形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這才放下心來。這次馬莊村村民來堵華一鋁廠的大門，其實是黃旭蒙在背後使的勁兒。當然，黃旭蒙不會蠢到自己親自出麵，他在管委會當了兩年多辦公室主任，和新城區地麵上的什麼人不熟悉啊？隻要一個暗示過去，自然有人去為他做這件事情。
不過嚴格說起來，這個事件真正的幕後指使，應該是林遠方。正是他從黃旭蒙那裏知道明天華一鋁廠的上級總公司副總要帶著一位澳大利亞華僑前來考察，當時就看出來這是一個能夠從華一鋁廠討要出一部分城市建設配套費的機會，一個不容錯過的機會。
當然，這個意思林遠方也不必對黃旭蒙明說，像黃旭蒙這麼聰明的官場老油條，也不需要林遠方明說。至於黃旭蒙具體該怎麼操作，林遠方連問都不問。
見到林遠方的時候，江耀武吃了一驚，沒有想到林遠方竟然這麼年輕，嘴裏卻不失熱情：“林主任，你好你好。”他伸手熱情地和林遠方握著，口裏笑著說道：“還是第一次到我們華一鋁廠來吧？”
林遠方淡淡地一笑，說道：“第二次。前麵來過一次了。”
江耀武等著服務員給客人上了茶，這才說道：“林主任，外麵的情況你都看到了吧？這次把你請過來，也是迫不得已啊。”
林遠方端著茶杯微笑著，等著江耀武繼續說下去。
江耀武語氣就嚴肅起來：“當初我們華一鋁廠選址的時候，有很多地方都爭著拉我們過去，最後之所以選中邙南縣，就是看中了邙南縣投資環境好，民風淳樸，能夠給企業提供一個良好的發展空間……可是現在看起來，情況遠不是我們當初設想的那樣啊。”
林遠方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說道：“當初我們請華一鋁廠過來，就是覺得華一鋁廠這種大型央企社會責任感強，不同於一般的企業，可是目前看來，情況也很不理想。這個雙贏的目標，我們遠遠沒有達到啊！”
張又順眼看話題有可能僵住，連忙笑著打圓場：“林主任，咱們不談那麼遠，就事論事吧。這次我們江廠長請你過來，就是想讓你們管委會出麵解決一下外麵村民們的問題。”
林遠方淡淡一笑說：“怎麼一個解決法？”
張又順望了望江耀武，這才繼續說道：“我們江廠長的意思呢，是想請管委會做一做工作，讓外麵的村民都散回去，不要影響我們企業的正常生產。”
林遠方慢條斯理地說道：“江廠長、張主任，據我剛才所見，外麵的村民們並沒有影響你們的正常生產，又何況我們管委會下屬新城派出所餘先鋒所長已經帶了派出所大半警力在維持秩序。”
說到這裏，林遠方抬頭望著江耀武，說道：“我覺得這件事最好的解決辦法，還是由貴廠和馬莊村村民展開對話，協商解決。江廠長認為呢？”
“林主任的意見很好，我非常讚同。”江耀武嗬嗬一笑說，“我們也計劃和村民們展開對話，但是我們有一個前提，就是希望在協商對話的同時，村民們能夠撤離華一鋁廠門口。雖然村民們站在馬路兩邊，沒有影響我們企業的生產，但是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企業的形象。因此我希望林主任能夠出麵做一做工作，讓馬莊村村民們先撤離。至於談判，他們可以選派談判代表，來我們廠裏，雙方坐下來，好好談嘛。”
“江廠長既然願意和村民展開對話，那麼事情就好辦了。”林遠方仿佛沒看出來江耀武的緩兵之計，微笑著說道，“那我現在就出去和村民們談一談，看看他們能不能答應江廠長的要求。”
華一鋁廠大門外，馬莊村的村民正在鼓噪，忽然間見到華一鋁廠大門口走出幾個人，為首一個身穿呢子風衣，年紀不過二十三四歲。徐老大不由得呆了，低聲說道：“哎呀，林主任怎麼也來了？”
旁邊的馬富強連忙問道：“誰，你說他是誰？”
徐老大跺了跺腳道：“那個當先的年輕人，就是我對你們說的林主任。”
“什麼？他就是林主任啊？”馬富強往那邊望了望。
林遠方一出現，餘先鋒就看到了，他心中暗道，謝天謝地，這下子要是再出什麼事情，就不是自己這個派出所所長的責任了。心中盤算著，餘先鋒緊跑幾步迎到林遠方麵前，雙腳一並，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敬禮，大聲說：“林主任，新城派出所所長餘先鋒向您報到，請指示！”
林遠方在歡迎宴會上和餘先鋒喝過兩杯酒，倒是沒有想到餘先鋒會給他這麼正式的見麵禮。他微笑著伸出手來，“餘所長辛苦了，同誌們辛苦了。”
又是一陣握手。放開了手，林遠方才說道：“我過去看看。”
黃旭蒙和餘先鋒立刻擋在了林遠方麵前，黃旭蒙低聲說道：“林主任，太危險了吧？我怕他們情緒有點不對頭。”
林遠方擺了擺手，說道：“不要大驚小怪，要相信我們的群眾嘛！你們看看，他們的秩序多好！。”
林遠方早已看見了站在人群最前麵的徐老大，就邁步向徐老大走去。“徐老大，你們這是做什麼？”
“林……林主任。”徐老大搓著雙手，黝黑的臉漲得通紅，“我們，我們這是再向華一鋁廠討還公道。”
“有你們這樣討的嗎？”林遠方板著臉說道，“你們有什麼要求，可以派個代表去，向華一鋁廠方麵提意見嘛。你們聚集這麼多人過來，像什麼話？萬一出了什麼問題，你們誰能負起這個責任？”
因為華一鋁廠辦公室主任張又順就跟在身後，林遠方不得不說這一番場麵話。
“林主任，您這樣說就有點冤枉我們了。”馬富強在一旁接口說道，“我們也派代表來談過，可是華一鋁廠連廠大門都不讓我們進，我們去和誰談啊？”
林遠方打量了一下馬富強，心說這個農村小夥子嘴皮子倒是很利落，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馬富強。”馬富強說道，“馬莊村小學民辦教師。”
林遠方把這個名字記下，轉身看了看馬路兩邊黑壓壓的一千多口村民，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剛從華一鋁廠廠長辦公室出來。他們江廠長向我表態，表示願意和你們馬莊村村民談判。不過呢，華一鋁廠方麵也有個條件，希望你們選派幾個代表過去，而其他村民必須撤回去，等待談判結果。”
馬富強和徐老大碰了一個眼神，然後收回目光，恭敬地對林遠方說道：“林主任，這件事情太大，我們倆做不了主，得回去和大夥兒商量一下。”
“也好。”林遠方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說道，“希望你們盡快。”
徐老大和馬富強就返回到村民當中，招了招手，出來三四個人，圍著徐老大和馬富強到路邊一棵法桐下麵，商量了起來。七嘴八舌一陣子之後，徐老大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往林遠方那邊瞟了一眼，才說道：“我們莊稼人不能忘恩負義。林主任真心為我們好，他出來說合，我們無論如何都要給他一個麵子，是不是？”
其他人都點頭，說道：“你說是啥就是啥。”
徐老大又說了幾條意見，這才和馬富強返身回到林遠方的麵前。馬富強說道：“林主任，我們商量了一下，你是管委會的領導，既然開了口，我們就不能讓你的話掉地下。這樣，我們暫時先回去，留下幾個談判代表進去和華一鋁廠談判。不過我們也有幾個條件，要華一鋁廠方麵答應了，我們才能夠過去談判。”
“什麼條件？說出來聽聽。”林遠方微笑著，轉身招了招手，讓在他身後一步遠的華一廠辦主任張又順走了上來。
馬富強望了望徐老大臉上的神色，這才說道：“第一，我們馬莊村村民和華一鋁廠之間的協商，必須有林主任主持，最後簽訂協議時，林主任你也必須簽字充當見證人。”
“我？”林遠方嗬嗬一笑，問道，“為什麼？”
馬富強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徐老大就在旁邊吭哧吭哧地說道：“因為……因為我們相信林主任。對華一鋁廠……我們根本不相信……”
張又順在一旁尷尬地笑著。
“這個……你們之間的談判，我介入不妥吧？”林遠方苦笑了一下，沉吟著，一副舉棋不定的樣子。
“林主任，你不去，我們就不去！”徐老大和馬富強在一旁斬釘截鐵地說道。
林遠方支吾了一下，也沒有說自己答應還是不答應，含含糊糊地說道：“其他條件呢？都說出來聽一聽。”
馬富強說道：“第二個條件也很簡單，就是如果和華一鋁廠協商有了結果，華一鋁廠必須立即兌現。華一鋁廠說得比唱得都好聽，可是過後根本不兌現。”
張又順在旁邊越發尷尬，連聲說道：“我們企業有時候也有些具體情況，是迫不得已啊……”
林遠方看著前兩天還在他麵前趾高氣揚端著正處級幹部架子的張又順，此刻在村民麵前低眉順眼的樣子，心中暗笑。
“第三呢？你們還有什麼條件，一起都說出來吧。”林遠方看著徐老大和馬富強。
徐老大和馬富強沒有領會林遠方是想讓他們盡量多提要求，互相望了望，然後說：“沒有了，就這兩個條件。隻要華一鋁廠答應這兩個前提條件，我們立即讓村民們先撤回去。”
林遠方就側臉看張又順：“張主任，你看……”
“林主任，兩位代表，請稍等，我們去請示一下我們江廠長。”說著張又順一轉身，一路小跑到門崗值班室去了。
林遠方則趁著這個機會，親切地向徐老大詢問章老三在醫院裏的情況，問問章老三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有沒有一點好轉，徐老大說章老三現在好多了，林遠方又問醫院有沒有怠慢的地方，還有什麼問題需要林遠方出麵協調解決，等等。
這下不僅是徐老大感動地唏噓不已，連馬富強也為之動容。要知道，這個緊要關頭，林主任還心中還惦記著章老三的病情，說明這個年輕的主任的確把咱們農民兄弟不當外人。讓林主任去主持這個談判，去當這個見證人，絕對不會一屁股先坐在華一鋁廠方麵去。
這時張又順一路小跑地回來，衝林遠方說道：“沒有問題，沒有問題。我們江廠長說沒有啥問題，第二個條件可以答應，隻是第一個條件……”他用懇求的目光望著林遠方：“我們江廠長懇請林主任再辛苦一下，留下來主持我們廠方和村民代表的協商，請林主任務必給我們江廠長這個薄麵。”
“既然領導都發話了，我還能說什麼？勉為其難吧。”林遠方無奈地攤了攤手。
張又順聽林遠方答應下來了，很是激動，抓住林遠方的手猛烈地搖動著，嘴裏說道：“真是太感謝，太感謝了！林主任，謝謝你的大度和體諒。”
林遠方輕輕把自己的手從張又順雙手中抽了出來，淡淡地說道：“沒什麼。作為地方官員，為企業和居民服務是我們分內職責。”他轉身對著徐老大和馬富強說道：“華一鋁廠已經做好了準備，咱們談判代表選好了嗎？選好了就跟我一起進去。還有，讓村民們先回去，展示一下咱們談判的誠意，對不對？”
“咱們”兩個字聽得徐老大和馬富強心中都是熱乎乎的，林主任真的是不把村民當外人啊，他們說道：“選好了，一共六個。我們這就去打招呼，讓村民們先回去。”
張又順又磨蹭了一會兒，看見外麵的村民都散去得差不多了，這才請林遠方和村民代表往廠裏去。
餘先鋒一直懸著的心終於鬆弛了下來，眼前這一關終於過去了，這個時候不走，還等待何時？
“林主任，那我們……”餘先鋒向林遠方半是請示半是解釋地說，“臨近年關，所裏事情特別多。”
林遠方揮了揮手說：“行，同誌們也辛苦了一上午了，回去吧。”
會議室裏暖氣開得足足的，氣溫足足有二十度，讓人感覺仿佛到了初夏。成一字長條形的會議桌上，一順溜地擺放著幹鮮果盤，花生瓜子蘋果香蕉，看上去煞是誘人。每個座位麵前還放著兩罐健力寶，一盒散花香煙。從待遇上來說，縣裏政協委員們開會也不過就是這個待遇。
大家陸續落座，張又順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低聲征求林遠方的意見：“林主任，這眼看就要１１點半了，要不咱們先在廠裏吃頓便飯，然後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