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袁珠暗暗咬牙:真是堵的嚴絲合縫!麵上卻仍是那副我見猶憐的姿態“便是如此,我們也不能讓小姐與公子獨處一室啊,若是小姐出了什麼差池,姨娘可怎麼活,奴婢可怎麼活啊?”
眼一轉,袁珠心中冷笑,又道:“小姐本就腿腳不方便,若是名聲再毀了,又怎麼找個好人家呢?”
這挑撥可謂十分淺顯,一邊扣帽子,一邊拿姨娘壓人,一邊直直戳人痛處,但不得不說十分有效。
瞬息間,季如夢眉宇便染上戾氣,直接摔了茶盞:“都給我滾出去!”
袁珠見目的得逞,也不敢再多待,領著兩個婢女就退下了。
扶生卻沒走,施施然坐下了。季如夢也沒出聲趕他走,隻偏過頭不說話。扶生也不開口,隻直直盯著她的側臉。
如夢的父親長得便十分俊美,母親更不可能是什麼醜人,於是她長得自然不錯。精致的麵容,白皙的皮膚,淡粉的唇,配得上一句小家碧玉。
隻是,扶生想起季如夢睜眼望他的模樣:她的瞳孔十分漆黑,冰冷、沒有感情,仿佛一個娃娃,看的瘮人。
季如夢被盯的如鯁在喉,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扶生在那瞬間好像看見她眼裏微茫細碎的光,一眨眼卻恢複了暗淡。
那瞬間,她看著竟是在難過。
季如夢開口,語氣冷淡“你來季府就是為了幹坐著嗎?”
扶生隻管笑著,“那還請姑娘伸手,我來把脈。”
片刻後,他起身“明日我會帶藥方來,小姐的腿是沉屙宿疾,需要慢慢調養。”忽而欠扁的笑了起來:“差點忘了,這腿傷不宜見風,以後季小姐還是在屋子裏待著吧。”
季如夢聽著他那隨意的語氣,終於多了這個年紀該有的一絲活氣:“嗬,那我明日就差人來修閣堂。”
扶生愣了愣,看她那得意的神色,忍不住撲哧一笑:“是在下見識短淺,相府家大業大,亭台樓閣還不是說建就建。”
而後他將麵前的茶一飲而盡,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走了。
真是離奇,他是傻了,還是被下了毒,怎麼總是忍不住要與她鬥嘴,看見她那得意的神色竟覺得可愛?
這一年他四處遊走,嫵媚多姿的青樓女子他不曾多看;青澀秀麗的少女也不曾讓他心動,偏偏見了這養在深閨、待他傲慢冷淡的小跛子,竟讓他另眼相待。
這可不妙啊。
是因為她與自己爭鬥不落下風嗎?他為自己找了個理由,卻並沒有成功舒口氣。
罕見的收斂了笑意,若此刻有人看見,必然會嚇一跳:時時刻刻都含笑的扶神醫,如今眼神卻似深淵古潭,寒涼無比。
他怎麼敢忘記他來京城的目的,忘記他真正的名字。如今他不過要來借著季家的勢,卻輕而易舉對一個不相幹的人上了心。莫非是安逸了太久,開始遺忘曾經那些痛苦的記憶,忘了自己身上背負的責任?
堪稱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