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人斐漂亮的眸子中是心如死灰。
他就是個瘋子!
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可從此以後,她就要屈居於這個瘋子身下了。
淚珠緩緩滾落,順著臉上的傷口,和著血液一同滑落。
她的臉很疼,疼的已經沒有知覺了。
可是不及她的心,萬分之一的疼痛。
她後悔了。
真的後悔了。
她當初就不該聽信了大皇兄的鬼話,跟父皇自請來明乾聯姻。
*
送走南閩使臣之後,塗然原本是想直接去找清秋的。
這些日子沒有見麵,可真是憋壞他了。
可是還不等他開溜,就被塗晏從人群中領了出來。
“四弟這是想去哪兒啊?”塗晏笑意盈盈的開口問道。
看著塗晏的笑臉,塗然就不自覺想起剛被送走的南閩太子離人靖。
塗然登時就是一個激靈。
這個時候,不想阿秋,想那個小人做什麼!
塗然同樣撐起一個笑臉,“太子哥哥說笑了,沒想去哪兒啊。”
塗晏走到塗然麵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四弟這些日子還是少往清秋那裏跑,如今無事,父皇的風也該吹到四弟這裏了。”
塗然拱手,認真行了個禮,“多謝太子提醒,臣受教了。”
塗晏沒有說話,隻是溫和的笑著。
從前塗然不明白,也看不懂太子眼底的東西。
如今他懂了,也便看清了。
他是長子,也是嫡子。
是哥哥,也是太子,更是父親。
所以他擔負的更多,也肩負起了更多。
他眼底的,是野心,也是責任。
“多謝太子哥哥,臣弟告退。”
孤寂的高台之上,終究隻剩了塗晏一人。
他就像一隻強大而又孤獨的頭狼。
塗然從城門的階梯上拾階而下,柳纖晚從另一頭拾階而上。
忽然,天上飄起陣陣雪花,落在了塗然的發上,眉上,肩頭。
塗然站住腳步,向上看去。
太子妃的月份已經很重了。
依舊一身湘色衣裙,溫柔雅致。
她的手上,拿著一個玄色金線繡製的披風,輕輕披在了太子的肩頭。
太子將她的手握在掌心,張開披風,將她與孩子一同攬在懷中。
白色的雪,將兩人墨色的發,一同染得雪白。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輕柔的詩句從太子妃的口中念出。
太子替她戴上兜帽,輕撫著她被雪沾濕的發絲,道:“阿晚放心,我們不用淋雪,也定能白頭。”
說完,將她攬入懷中。
一同望向遠方。
他們的腳下,是整個明乾。
塗然在原地駐足了一會兒,看著他們如此,也該回去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不消片刻,便已經將男人的肩頭落滿。
茶茗姍姍來遲,將傘撐開,撐在雪的上空。
清秋就站在院中,站在屋簷下,看著雪一片一片落下。
伸出手掌,雪花便落在他的掌心。
霎時,便化了。
成了一灘水。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也是他們來到京城後的第一場雪。
這雪,來的有些遲了。
卻來的剛剛好。
下一場大雪,正好將留下的汙穢之氣好好清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