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朕會命人暗中照拂些,命案畢竟發生在明麵上,倘若還未查出真相,便將他放了,隻怕明裏暗裏,難以讓朝臣服眾。”
皇帝抬手,“你就先在宮裏住下吧!你以前住的靈粹宮,朕一直命人打掃著。”
“安陽想去一趟天牢。”
“去吧!讓徐公公送你過去。”
徐公公一聽,忙笑著同安陽行了一禮,他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其份量之重,無不讓人敬重三分,一來他送安陽一趟,二來可同大理寺卿交代一番。
安陽見到兒子霍昶舟時,兩人都怔住了,霍昶舟思忖,他娘都找上這來了,想必欺瞞之事已是露餡。
他喜歡探案,可母親不允許他做這些事,所以他瞞著母親說,跟著夫子去遊曆山川,則他早已入了京城進入了三法司,他每個月都寫一封信回家報平安,信中講述他看到的那些風俗民情,其實都是他博覽群書,從那些野史雜記或奇聞異誌中整理出來。
安陽一見到霍昶舟便忍不住撲簌簌直落,她捧在手心長大的兒子,何曾受過這種委屈,“他們怎麼敢?他們怎麼敢這麼對你?”
“娘,我沒事。”
“你長大了,翅膀硬了,竟然連娘都敢瞞騙,你是不是要看著娘白發人送黑發人,你要是出了事,你讓娘怎麼和你爹交代。”
“娘,我從未問過你關於父親的事,我想知道我爹是誰?他是怎麼死的。”
“娘……娘也不知道。”
“娘,事到如今,你還要瞞著我嗎?”
一提此事,安陽便忍不住鼻頭酸澀紅了眼眶,她側身避開霍昶舟的目光,低聲道,“娘不是要隱瞞你,隻是,你爹的死,娘也不知曉。”
安陽的思緒飛遠,飛回十六年前。
十六年光景已過,那日的場景卻曆曆在目,如昨日般清晰。
霍府
一襲墨藍色長衫的男子從門外步入,他摸了摸睡在榻上的孩子,兩歲孩童額頭滾燙的溫度已慢慢降下,他長舒了一口氣,這動靜驚醒床邊的女子,她睜開惺忪的睡眼,輕聲喚道,“夫君。”
“夫人,舟兒的高熱已經退下了,我去讓下人們來守著,你回房歇息一會兒,別累壞了身子。”
安陽搖頭,“下人守著,我不放心,這兩日舟兒反反複複發熱,我留在這裏照看著。”
男人握住安陽的手,“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待這兩日將事情處理妥當,我便向皇上告假,好好陪陪你和舟兒。”
“你不用擔心府中,現下皇兄處境艱難,你多幫襯著一些。”
“我知道,放心吧!”
“今日是樓氏的壽宴,我擔心皇兄招架不過來,你早些過去,莫要去晚了讓人說閑話。”
“我再陪陪你和兒子。”
安陽笑著推他,“好了,以後有的是時間。”
霍東征親親霍昶舟的額頭,隨後又在安陽額頭落下一吻,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安陽以為這不過是一次普通的外出,豈料,這一次出去,霍東征再未回家。
十六年前的那日,這個赫赫有名,天下皆知的刑獄官,消失得無影無蹤,無人知其生死。
三個月後,一具無人認領的屍骨在荒山中被人發現,這具屍骨貼身戴著一枚玉佩,正是這枚貼身玉佩,讓安陽確認了霍東征的身份,她懸了整整三個月的心,終於在這一刻塵埃落定下來,換來的卻是絕望,讓人生不如死的絕望,最愛的人死得不明不白還被曝屍荒野,傷心難過下她生了一場怪病,常常咳血不止,京城的日子令她觸景傷情,病情愈發加重,便連禦醫都說她再這般日日傷情,不消一年光景,便會將自己耗得油盡燈枯。
後來,她求了皇兄,離開了京城,遠走了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