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父親過世後,鶴陽與母親關係略有緩和,雖不至於跟母親事事交心,但說話也不再起衝突了,兩個人似乎都在小心翼翼的維持這段好不容易牽起來的線。
鶴陽從來都很滿足,她覺得以後這樣的關係就很好,無論是母親還是田野,人啊,不要走太近,不然與自己所期待的有偏差後,自己再心裏塑造的那個完美的他也會隨之崩塌,這樣就很好。
北方的小城街道兩側種滿了櫻花樹,春天一到就滿枝椏的開滿粉色的櫻花,風一吹花瓣能飄很遠,在櫻花落盡的那個初夏,鶴陽聽說了一件事。
母親這些年跟姥姥鬧矛盾,一直沒有搭理過姥姥。鶴陽總想趁著高考前的日子去看看她,奈何母親總是不允許,每次提到這個事情,她就不惜以最惡毒的言語攻擊鶴陽,鶴陽隻能作罷。
這天學校要舉行最後一次聯考了,下午放半天假,鶴陽來找寅禮一起去吃飯,但是寅禮看起來心事重重。
“陽陽,你還記得我奶奶嗎?”半晌他眼睛通紅的看著鶴陽,明顯已經哭過了。
記憶中寅禮的奶奶有些小氣,但對鶴陽和寅禮是極好的,總是留鶴陽去吃她做的飯,也打趣過以後做他們家的孫媳婦。
“她去世了,我想去送送她。”
“啊?奶奶她...她身體不是一直很好嗎?”
“說是操心,生了病,這些年一直生病。”他頓了頓,抬起頭:“陽陽,你可以陪我去嗎?”
鶴陽盤算了一下時間,回去也就一個小時,晚上回去時間完全夠,於是答應了他。
一路上寅禮坐的很筆直,金絲邊的眼鏡襯得他皮膚很白,微風輕輕吹起他的劉海,他察覺到鶴陽一直盯著他,轉過頭來微笑:“你想去哪個城市上大學?”
鶴陽被他突然轉過頭嚇了一跳,支著下巴歎了口氣:“不知道耶,我很喜歡南方,一年四季都鬱鬱蔥蔥的,看著很舒服。”
“是你喜歡還是他喜歡?”寅禮逗道。
“阿裏你,過分了昂。”鶴陽被猜中心事,立即坐直了身子,鼓起腮幫子。
看到她被猜中心事的樣子,寅禮笑了一下,然後拉著她的手:“不管以後怎麼樣,我會一直站在你旁邊的。”很多年前,跟著鶴陽離家出走的那個夜晚沒有說出來的話,今天依然說不出口,她對田野的喜歡每多一分,他就很難受,這麼多年的喜歡,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楚,他對鶴陽到底是親情的依賴還是男女之間的喜歡了,又或者是執念,看到她有喜歡的人,他會生氣會吃醋,但因為喜歡她也尊重她的選擇,然後一遍又一遍的給自己洗腦,喜歡最後有可能會離開,隻有親情才會永久。
巨大的棺材擺在庭院,很熱鬧,大家吃吃喝喝,跟尋常的集會沒有什麼分別。鶴陽看到後心裏升起難過,父親也躺在這個棺材裏,與世長辭了,她看來眼寅禮,他盯著棺材,眼眶裏淚水在打轉。
喝的爛醉的叔叔衝過來,揪著寅禮的衣領,瘦弱的身體被推搡著,鶴陽試圖站到兩人中間,阻止這場爭鬥。旁邊的人看到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衝上去分開兩人。
“畜生,你跟你媽一樣都是雜種,一路貨色。”醉醺醺的男人惡狠狠的罵。
鶴陽擔心的拉著寅禮的校服,示意他不要說話。寅禮拍了拍鶴陽的手背,以示安慰,接著他同樣惡狠狠的說到:“你也不是好東西,一事無成,成天酗酒,我奶奶死了,你高興了吧?”
立即有人傳出來“什麼東西”“果然不是自己生的”等言語,鶴陽大喊了一聲“都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