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江明月的善意從何而來,但是她的感情確實純粹幹淨,還給薑未晚耐心地講了很多工作的注意事項和避諱。

薑未晚一一應下,回公司的路上,江明月自然地挽上她的手:“你的性格也太好了!嘿嘿,怪不得雲……怪不得一見到你我就覺得好親切!”

薑未晚沒在意她的“嘴瓢”,兩個人一路有說有笑,她真心感謝能在初入職場的時候就能遇到這樣誠摯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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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工作很快結束,晚上江明月又來找她一起吃飯,她不得已婉拒了她,隻說有事下次補。

江明月也理解,薑未晚便一路小跑出了公司大門,司機已經在約定的地方等著,薑未晚一上車,就說:“能麻煩您帶我去b市的金亭鎮一趟嗎?”

司機很盡職,知道不該問的不問,隻是說:“可以的,太太。不過您最好先告訴先生一聲。”

薑未晚給薄雲祈發了消息,對方很快回複,隻有兩個字:【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薑未晚轉而跟係統聊天:【你說,人怎麼能壞到這種地步呢?】

係統不懂她的哲學問題,隻是說:【利益驅使,人心難測,世界上那麼多人,總會有人不願意做人的。】

a市和b市相鄰,薑未晚踏上金亭鎮的土地時,才不過兩個小時。

金亭鎮雖然依傍b市,經濟卻出乎意料地落後,遠遠望去,盡是一片低矮平房。

鎮上的青壯年人很少,薑未晚問了一個在路邊坐著搖蒲扇的大嬸,在大嬸狐疑的目光中再三保證自己不是壞人,很快就得到了林家的地址。

臨走前大嬸說:“俺一看你就像城裏的,如果你有能力的話,幫幫林家吧。那麼優秀一個閨女,好不容易讀出來了,以為自己熬出頭了,就因為家裏沒錢沒勢,什麼東西也沒有了。”

薑未晚的眼眶酸澀,踏著飛揚的塵土敲響了林家破敗的木門。

屋裏很快有人應答,一個年輕的男人謹慎地探出頭來,問:“你是誰?有什麼事嗎?”

薑未晚把今天新鮮出爐的工作證給他看:“我是北城傳媒的一名記者,我姓薑。”

她抬眼,和男人的眼睛對視。

“我來,是為了讓林冉拿回自己的該有的機會。”

林陽的視線複又移到那張工作證上,怔忡地喃喃道:“真的還有機會嗎……”

他當然不會放過為妹妹拿回入學資格的每一個機會,又打量了一下薑未晚,身子挪開,把大門打開了:“進來說吧。”

“家裏條件不好,您別介意。”

薑未晚從手裏得到的消息來看,林家是一家子可憐的老實人。更何況這周圍人家都挨得很近,若有什麼大動靜,輕易地就能讓鄰居發現,薑未晚定了定神,跟著林陽走進小院裏。

院子破落,凹凸不平的泥地上,用磚塊圈出小小的一塊菜地。從瓦房的房簷上伸出一截竹竿,吊著一個小巧的燈泡。

那燈泡閃著昏暗的黃色燈光,微弱、暗沉,林家眾人正圍在院子架起的小木桌上吃飯,在這樣寧靜的夜和這樣暈黃的燈光下,無人開口,更是一片死氣沉沉。

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林家幾個人隻是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或許是看到她的衣著講究,林冉眼裏甚至爆發出巨大的恨意。

她開口,也很不友好:“你是誰?來我家做什麼?”

“難道我還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們這些有錢人親自上門來,再次搶走嗎?”

林冉冷笑一聲,可眼裏分明有淚。

薑未晚被這帶著尖刺的語氣和那滴剔透的淚水刺得心中一酸。

她看著林冉,若是與沈寧同歲,那還比她稍微小了一些,可那張瘦弱蒼白的臉上,盡是曆盡千帆的滄桑和冷漠,像是被這世界和現實磋磨了幾十年。

林陽阻止妹妹繼續發泄:“冉冉,別胡鬧。這位薑小姐是北城傳媒的一名記者,她來,是要幫你的。”

聽見林陽的解釋,林冉還沒有什麼動容的神色,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卻激動地捏著扶手,差點就要從輪椅上下來給薑未晚跪下。

男人脊背佝僂,蠟黃的臉上,有著常年舒展不開的褶皺,衣服雖然整潔,卻破舊到幾乎看不出原色。

“您真的可以幫幫我們家嗎?您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哪怕傾家蕩產,哪怕付出我這條爛命……我這輩子是沒什麼活頭了,可我的閨女,她還這麼年輕,這麼懂事……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毀了她一輩子啊……”

男人身旁和他年齡相當的女人也是淚流不止,聽著林父的請求,先他一步,跪下了。

薑未晚大駭,聽見林冉大喊:“爸、媽,你們這是做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