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幾名家丁有兩人早上在廚房後院劈柴,腳上沾了黃泥,有四人剛從果園回來,腳上也沾了黃泥,而剩下的四人則是剛從外麵回來,今早去安府在郊外的糧倉運了些米麵回來,郊外土路都是黃泥,鞋底自然就沾上了。
那十幾個下人都退下去了,隻有陳嬤嬤還站在廊前。剛才被嚴嬤嬤她們帶上來,她的一顆心就開始忐忑不安了,現在見安若雪一個個詢問下人鞋底黃泥的出處,她就更加心慌,麵色也變得越來越蒼白,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從額頭上往下落,這邊還沒輪到問她,身上的衣裳已經汗濕了。
且不說陳嬤嬤在那裏膽顫心驚,二姨娘坐在安若雪身邊一顆心也是七上八下,這個時候她完全明白安若雪這一舉動是為何緣由了,就是想把那去過樹林子的人給抓出來。看著陳嬤嬤那張汗濕蒼白的臉,二姨娘的心不住往下沉。
今日之事其實是安少卿一手謀劃的。
這個從青山觀修行了兩年回來的二少爺,非但沒有改掉那些壞習氣,還因為學了些劍術手底下有兩招功夫了,變得心狠手辣。那****和二姨娘商量想要安正邦給他買個官職,還想謀取這尚書府全部的家產,就想先把安少瀾害死,到時候他就是安家的唯一男丁,整個安家以後也就全部歸他所有。
一番籌謀之後,安少卿開始行動。他利用安少瀾小孩心性,故意買了一隻黃鶯放入樹林,然後要綠柳把這事告訴杜鵑,引得安少瀾去樹林裏看黃鶯,再要綠柳守在四姨娘的院子外麵,看見何嬤嬤帶著安少瀾去樹林那邊,就追上去攔住何嬤嬤,要她去廚房。那邊陳嬤嬤在樹林入口處拉了一條繩子把安少瀾絆倒在地,然後用棍子打暈安少瀾,再把他拋下荷花池,就像當初害死初畫那樣,製造成不慎落水的假象。
二姨娘原以為這個計劃天衣無縫,肯定能把安少瀾置於死地,誰知卻被安若雪瞧見,沒害死安少瀾,還可能會把自己給暴露出來。
“陳嬤嬤,你可是哪裏不舒服?怎麼出那麼多汗?”安若雪看著陳嬤嬤那汗淋淋的臉,並不著急問她今日的去向,而是用一種關切的語氣問道。
陳嬤嬤艱難地扯了扯嘴角,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抬手用衣袖擦了一下汗濕的額頭道:“多謝大小姐關心,奴婢沒有哪裏不舒服,隻是這天熱,奴婢體胖,容易出汗。”
“是嗎?”安若雪支起手臂托住下巴,把她從頭到腳又打量了一番,目光停留在她的腳上,“你這鞋子上怎麼這麼多黃泥?是去花園裏采花了還是去菜園子摘菜了?還是也在院子裏修剪花枝?”
“奴婢……奴婢一早在院子裏修建了花枝。”陳嬤嬤猶豫了一下道。
“哦,你也修剪花枝啊,想了這麼久就想到這個借口?”安若雪勾起嘴角,似乎對她這個回答感到很可笑,她又問道:“誰可證明?”
陳嬤嬤看向綠柳,“奴婢修剪花枝的時候綠柳在旁邊看著,她可以作證。”
安若雪斜睨著綠柳,“是嗎?綠柳?”
綠柳反應極快,忙點頭道:“是的,院子裏那一叢茉莉長得枝長葉茂,謝了的花朵也掛滿枝頭,陳嬤嬤說難看就修剪了一下。”
安若雪笑著對二姨娘道:“二姨娘,你院子裏的人都那麼忙嗎?居然要陳嬤嬤做這些粗重功夫。”
二姨娘的臉抽了一下,這才意識到陳嬤嬤編造的這個理由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陳嬤嬤是她的陪嫁,跟著她嫁進安府一直都是在她屋裏侍候著梳頭穿衣,其他活計是絕對不會做,更不要說院子裏那些粗活了。然而既然已經說了這個借口,就不可能更改,隻能設法圓謊。她故作隨意地說道:“陳嬤嬤在我娘家時最喜歡跟著府裏的園丁培植花草,對修剪花枝很在行,偶爾也會手癢侍弄一下我院子裏的花草。”
這個解釋似乎很合理,二姨娘以為安若雪必定無法再挑剔,陳嬤嬤也就能躲過這次追查了。哪知道安若雪突然說出一句話,讓她的心頃刻提了起來。
“楊嬤嬤,你帶兩個人去二姨娘院子裏查看一下,那一叢茉莉是否真的被修剪過。”
楊嬤嬤領命而去,安若雪笑盈盈地看著陳嬤嬤和綠柳,“稍等片刻,一會兒楊嬤嬤她們回來就能證明你們的話是否屬實。”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那些奴才的話你就相信,為何我屋裏人說的話你卻不信?還要讓人去查看!”二姨娘氣得渾身發抖,剛才安若雪查問了十幾個鞋底有黃泥的下人,聽到他們說有證人作證就算了,沒想到輪到陳嬤嬤時,卻不相信綠柳的證詞,還要派人去查看,明顯就是不相信她。
安若雪卻一點也不惱,還是笑盈盈的,“二姨娘,你為何那麼生氣?若是你屋裏人說的話是真的,又何懼人去查看?”
“我……你……”二姨娘當然知道陳嬤嬤剛才是在說謊,她今日根本就沒有修剪過花叢,楊嬤嬤她們隻要去看了,就能證實她在說謊。這下子她是又急又怒,居然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