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還不能和李複興撕破臉。這時候方銳隻能打落牙往肚裏吞，就當沒這回事，繼續奮力拉抬。無奈大盤大勢已去，ZT投資實力確實強大，可是不能對抗整個市場……
仍不醒悟
2008年初，一場雪災侵襲中國南方多數省份，造成重大經濟損失，同時吸引國人極大關注。天災人禍大多會在場內激起波瀾，隻是這次股市反應格外激烈，指數隨即重挫。海州醫藥孤掌難鳴，不久也隨大盤陷落，行情一片慘綠。這是崩潰，實在無能為力，方銳隻能哀歎“無可奈何花落去”。
股市潮起潮落，本來是很自然的事，可是總有人把這些和某些特定因素聯係在一起，給人造成誤判。麵對時局無奈歎息之餘，方銳仍不醒悟，主觀認為眼前這一切是非理性的，行情很快就會矯枉過正，轉頭向上。
方銳試圖頑抗，繼續大單吃進，希望挽回市場信心，至少挽回投資大眾對海州醫藥的信心。海州醫藥多次逆市飄紅，方銳發動股評人士對其大力宣揚，某些著名“行情監控軟件”打著滬深交易所權威數據的幌子，宣稱海州醫藥是這時候極為罕見資金還在淨流入的股票，有主力資金在，眾散戶們可以盡管放心。海州醫藥的卓越表現自然引起市場的廣泛關注。雖然吸引了當時眾多的市場目光，但方銳也忽然發現，滿堂喝彩的人很多，作壁上觀的人更多，股民似乎一夜之間成熟起來。跟風湧進的多是一些短線客，轉瞬即逝。以往洶湧澎湃，爭先恐後與莊家搶貨的情景早成過往雲煙，一去不複返了。530時大量莊股高台跳水的事實並不遙遠，不少股民開始對高高在上的莊股采取了敬而遠之的態度。一貫將眾散戶當笨蛋的方銳，做夢也沒想到，股民也有被“血”的教訓喚醒的一天。
當局者迷，方銳這位當局者的慣性思維就是以資金的實力決定運作股票成敗與否的決定性因素，對市場這般的劇烈變化依然熟視無睹。方銳覺得這隻不過是一種暫時的現象，隻要大盤整體趨強之後，散戶仍會一如既往，蜂擁而來追漲殺跌。另外方銳清楚，按照以往運作股票的舊模式，已經很難吸引市場眼球，還經常被當做反向指標，被認為有“誘多”嫌疑。
這期間方銳身上賭徒的因子開始發生作用，他沒采取任何應急措施，近乎癡鈍。總會有辦法的，方銳自我安慰這在跟著市場的感覺走，而且覺得這是如今應對市場變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辦法。
反正ZT投資也就這樣了，海州醫藥也就這樣了，大盤行情也就這樣了，還有自己的私生活也就這樣了，不如順起自然，徹底“墮落”。活一天就放縱一天，得過且過，沉淪沒有包袱，墮落也是一種享受。
吳果騙局被揭穿後，吳冰引咎辭職，此後她幹脆和方銳住到一起，方銳沒有拒絕。
這天方銳和吳冰剛吃完海鮮回來，吳冰先去洗澡，方銳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會功夫，吳冰從洗手間走了出來，身上披著一件淺綠色的棉質浴衣，手裏拿著一個毛巾，邊擦頭發邊說：“怎麼？最近行情這麼不好，倒沒看你犯愁，是不是心裏有底了？”
方銳頭也沒抬：“愁有何用？再說現在，我是有房、有車、有不少的存款還有你這個大美人，我缺什麼沒有？既然不缺什麼，我又有什麼好愁的？”
吳冰走到方銳身邊坐下，手還是在不停擦拭頭發：“你倒真看得開！不知國華會怎麼想，他還指望你呢！”
方銳伸出左手，摟住吳冰的腰：“難得你這時候還想著他，他知道了，會高興的。放心，我會給國華一個交代的。”
“我在你的麵前想別的男人，你就不吃醋？”
方銳把頭扭向吳冰：“吃什麼醋？現今我哪還有心思吃醋？”
吳冰站起身來，將手上的毛巾扔進浴室，出來嗔怒不止：“這說明你根本不在乎我，心裏沒我，早知如此，不如早點罷手算了……”
方銳兩手一攤，整個人靠在沙發上，來了情緒：“我也這麼想的，幹脆就此收手，到新加坡和我太太婉倩團聚，享受一下天倫之樂……”講到這裏，方銳猛然覺得講錯話了，下意識朝吳冰那邊望去，隻見她的眼裏微微泛起淚光。方銳心都碎了，趕緊轉向：“不過，又想回來，我還是覺得實在沒法離開你。新加坡有什麼好的，到了那裏，我就是一個大廢人，根本沒辦法適應那邊的生活。可是呆在國內也不是沒有代價的，要過上好日子，眼前這關就得過啊！”
吳冰坐回方銳身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剛才都是氣話，不要當真！如今市場環境這麼惡劣，賺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再說，近來監管部門動作很大，弄不好就會被盯上，你得多留點神。”
“看你，人家說女人是頭發長見識短，我看是一點都不假。ZT投資賺錢需要幹那些偷雞摸狗的事嗎？”
吳冰難掩憂慮：“那為什麼公安局三天兩頭約談你？我真擔心……”
方銳用一個精致的吻堵住了吳冰要說的話，過後把嘴湊到吳冰耳邊：“人家是要我去作證，又沒說要抓我，不然我現在還會這麼自由嗎？”
說這話時，方銳故作輕鬆，心中卻是忐忑不安。邱毅那案子還沒結，老金已被拘留，案情似乎還在深挖當中。方銳自信不會有事，可是很多時候有沒有事不是自己能界定得了的。難道警方會認為我金融詐騙？方銳沒敢多想。
吳冰又問：“我看你這麼有把握，是不是想到法子了。莫非又要坐莊？”
當晚方銳輾轉反側，心裏不住琢磨，今後的路究竟該怎麼走？無所作為隻有死路一條，而唯一可以作為的似乎隻有坐莊。在中國這個法治和規則還十分欠完善的市場裏，要想炒股賺錢，尤其想賺大錢，唯一辦法還是坐莊。
曾有人說“莊股時代已經結束”，方銳也曾認為坐莊早已不合時宜。可是經曆近些年的所見所聞，方銳意識到莊股現象過去有，現在也有，將來還會大量出現。無論牛市還是熊市，個股的活躍都離不開莊家的騷動。稍大一點的資金管理者和擁有者幾乎每年在每波行情中都會策劃如何坐莊，而且每隻莊股都能吸引一些“跟莊情未了”的短線股民，更不乏高位吃套的冤家。不然的話，基金、券商以及大大小小的委托理財者又如何賺錢呢？
中國股民可愛之處就是盲從，而盲從的結果，必然就是對“權威”的迷信。“權威”的樹立也得靠自吹自擂，一定要自己為自己樹碑立傳，否則誰知道你是哪根蔥？畢竟股票做得如何隻有自己清楚，但做的結果與自己向外界炫耀的光環絕對是兩碼事。誰能有那本事對每位“權威”的所作所為刨根問底？
尤其是現在的媒體滲透力和威力巨大，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各種各樣的消息傳播到世界上的各個角落。在國內上億股民群體裏，隻要有萬分之一的股民深信不疑，就有上萬人的基數。方銳早注意到，除了那些大盤股外，絕大多數股票流通股東數量一般也就在幾萬戶之間，超過10萬戶的不多。而這上億股民中的一小部分，就是莊家們賴以生存的衣食父母。沒這些人坐莊最後關頭的抬轎與搶貨，莊家前期吃進的大堆股票都會爛在肚子裏，沒法消化。
不過，既然有人坐莊，自然也會有人研究跟莊。兩者相輔相成，互為依靠。投資者要從諸多真假難辨的信息中找出莊家活動的蛛絲馬跡，再加上自以為是的漫無邊際的想象力，以判斷莊家的活動軌跡。如此一來，主觀的意願往往超過客觀的現實。投資大眾再把這種主觀意念投射到千變萬化的金融市場，以真金白銀堆積的盾牌來抵擋莊家的明槍暗箭，結局無疑是悲慘的。
有此認識以後，方銳漸漸認為：決沒有賣不出去的股票，隻有不懂得如何賣股票的人。題材是第一生產力，資金實力是運作股票成功與否的永恒的決定性因素。有錢能使磨推鬼，還愁買不到天花亂墜、霧裏看花的題材？題材，資金，隻要將這兩點融會貫通，靈活應用，絕對是無往而不勝。
零和遊戲
“謀”定以後，方銳立即找呂國華商議，希望得到他的配合。
近兩個月，一直是方銳在東奔西走，呂國華反倒閑下來。難得的清閑讓呂國華養成遊泳的習慣，他把方銳約到凱旋門大酒店的遊泳館見麵。到了約定地點，方銳徑直出了酒店後門，在服務人員的引領下進了遊泳館。晚冬的北風還那麼刺骨，樹木依舊光禿禿的，樹葉鋪滿地麵。走到了泳池邊，濕氣撲麵而來，雖然外麵氣溫仍維持在零度左右，可是這裏卻始終保持著二十七八度的水溫。方銳小跑著來到更衣室，換了衣服回到池邊，“撲通”躍入水中。熱騰騰的水汽立即將他的全身上下都包裹起來，將冷氣從裏到外徹底驅除了。
呂國華慢吞吞在泳池中遊著，卻沒中斷思考：三年前坐莊NH酒業時，你方銳曾笑我犯傻坐弱市莊，如今我清醒了，你倒開始做傻事了。天道無常，股市怎麼讓人的智商這麼不穩定，都說風水一定會輪流轉，莫不是犯傻也會輪流轉？這時候方銳腦子不清醒，我可要留點神，要是一味依他，大家都會陷入死局。
遊泳是方銳多年來最喜歡的運動，遊泳不用像其他運動那樣需要召集很多人，還可以鍛煉全身的肌肉。每次從泳池中出來，他都能感到力氣在一點一點恢複，一天都會精神飽滿。方銳數著自己來回遊的次數，當數到二十的時候，他雙手伏在池邊一用力，身體從水中鑽出來，右腿跨上池邊爬出泳池。呂國華此刻也氣喘籲籲遊到池邊，爬上岸後，披上毛巾坐到休閑椅上，看到方銳過來，便將手裏的果汁遞過去。方銳將果汁大口向嘴裏灌去，瓶子立即空了一半。
方銳緩口氣說：“國華，如今大勢不振，但是還是不乏亮點，總有一些熱點輪番表現。這次隻要我們聯手，精誠合作，還是有機會的。”
呂國華也不兜圈子：“炒股玩的就是概率。是還有不少熱點在表現，不過這是市場的主流嗎？上百個綠的當中才有那麼一點紅，你為什麼一定要在勝率小的地方下大本錢？”
“國華，我們這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坐莊，隻是兌現部分資金，調整一下倉位，等緩口氣，再作打算。”
“再作打算？再作什麼打算？我早就沒想借殼上市了，隻想早點脫身，現在到處在談金融危機，風向已經變了，不是炒股的時候了。”
方銳目光堅毅，顯得決心很大：“可就這麼收手，你甘心嗎？反正我不甘心！”
人要執迷不悟，天都攔不住他，再勸又有何用？呂國華至少在麵上依他：“阿銳，近兩年我都跟你做項目，這次也不例外。你說怎麼幹吧？我還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