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聶芸甄點頭,他退出房間,隨手把拉門帶上。沒有立刻離開,長輩們的議論隱約傳進他耳裏——
“長風這孩子真是穩重啊。”
“還孩子呢,他也是過了而立之年的人了。”
“我家君怡也去洗手間了,說不定能碰上……”
摘下眼鏡,他揉著眉心搖了搖頭。看來不得不往反方向走了呢……
高君怡洗了手,補了粉,補了口紅,梳了頭發,調正了耳環的位置,弄平了旗袍上非常不明顯的一絲褶痕……再也找不到什麼事可做了,這才慢吞吞的從洗手間走出來。
她知道這是毫無意義的。再怎麼拖時間,該來的還是要來。父母都過去了,座位肯定也給她留出來了,她不能不把這場戲演完。
手機響了,居然是Michael。她想也不想就直接按掉。
按掉不過三秒鍾,鈴聲又響起來,仿佛比剛才更大聲。
要命……她幹脆卸掉電池,用力丟進手袋。
一寸。隻是偏了一寸。
很多動作都是習慣成自然的。她忘了這不是平時用慣了的大皮包。手機飛了出去,在她眼皮底下“哐啷”一聲摔在地上,以某種公轉加自轉的移動方式滑出七八米遠,直到被一雙黑皮鞋擋了下來。
她瞪著自己的手,還有那隻躺在塵埃下不知死活的可憐手機,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從齒縫裏迸了出來。
“真他媽的shit!”
在聶長風眼中,畫麵是這樣串起的——
旗袍,美女,美腿,停在腳邊的手機……外加一句三字經。
很少見穿旗袍的女人會如此抓狂的。在他的認知裏,旗袍是中國傳統女性的象征——含蓄,端莊,秀麗,氣質優雅,矜持而不失性感。他在審美方麵是苛刻的,而旗袍……那曾是他的最愛。
彎下腰,他把手機拾了起來,朝她走去。
她注意到他的接近,表情瞬間恢複了正常。
美女還是美女,隻是少了些生氣。突然覺得,抓狂時那張生動的臉比這身做工精致的旗袍更適合她。
“小姐,你的手機。”
“謝謝……”
“我臉上有什麼嗎?”
“哦不,沒事。”
高君怡收回視線,心裏那股納悶卻揮之不去。這人真眼熟啊……濃眉,厚唇,大鼻子,方下巴……要是再加副黑框眼鏡,活脫脫就像從照片裏走出來似的……她的相親對象——叫什麼來著?聶……聶……
“長風?君君?你們站在這兒做什麼?”
對了,是聶長風……就是他麼?那個三十四歲的醫生?
聶長風心裏湧起一股被命運作弄的感覺。可他還是禮貌的,麵帶笑容的轉身,對突然出現在身後的林素華點了個頭。
“高伯母,您出來了?”
“是啊,君君那麼久不來,我怕她迷路。”林素華看看女兒,又看看聶長風,安心的笑容從嘴角漫開。“沒想到你們還真遇上了。”
是啊,如果他搞對方向就不會遇上了。聶長風想。這種話自然是不能說出來的,所以他隻有繼續微笑。
好一張紳士的臉啊,高君怡心下感慨。剛才讓他瞧見自己失控的模樣了,多少有些尷尬。不過這樣也好,或許可以省掉一些麻煩,讓這場毫無意義的劇碼比計劃中提早落幕。
假如沒有更多意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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