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錕被囚後,我很關心他的安全,當即去到總統府,通過重重警衛,到了延慶樓,見到一位馮部的營長(姓名已忘記)穿著便衣陪伴曹錕坐在那裏。曹的神態很鎮定,看我進來,徐徐地對我說:“當時你們大家把我擁戴出來,這時又由大家把我看管起來,怎麼辦都可以,我沒什麼說的。”聽他的語氣,大概認為我也是倒他的一分子了。但我當時不便申辯,向他安慰了一番就告辭出來。曹錕從那時起,便由馮所派的營長與他同吃同住,整天在一起,交通和通信機關也都有馮的部隊駐守,曹與外界基本上斷絕了聯係。
之後,我從各方麵斷斷續續了解到這次政變經過的一些情況。由於馮玉祥與吳佩孚矛盾日深,而曹錕的一些親信有時對馮也加以排斥(如馮因請領軍餉常受到總統府收支處長李彥青的刁難)。這種種矛盾都給奉張以可乘之機,奉張就通過各種關係,派人與馮拉攏,使馮加入奉方,共同推倒曹、吳。我所認識的郭瀛洲、張樹聲就是其中最起作用的兩個人。郭瀛洲是張的親信旅長,數次來京,都是來去匆匆,還曾在我家(後門沙井胡同)住過三次,我始終不曾懷疑他。有一次我曾問他:“你來北京有什麼公幹?”他說:“我想做一筆買賣。”我追問他:“做什麼買賣?”他就含糊其辭,不願明說。當時我猜他一定是在販賣煙土,也就沒往下再問。
馮玉祥因與張作霖已有勾結,所以在奉命出師討張以後,借口籌措軍糈、修理軍械,故意延宕時日;及至出發,每天隻是前進三四十裏的路程。他到達灤平,就停止不再前進。幾天以後,他得到東線彭壽莘部屢戰失利的消息,同時接到總部參謀長張方嚴“九門口危急,望速進軍”的電報,便認為時機已到,遂於10月19日將後隊改為前隊,潛行回師北京。因為他計劃周密,行動迅速,又與負責戍守北京的孫嶽等共謀,所以未放一槍,就占領了北京。然後由鹿鍾麟派兵一營包圍總統府,把曹錕囚禁起來。
這時,北京的軍政要人如王毓芝、陸錦等人,都躲到東交民巷托庇於使館界了。我想,大局如此,怎麼辦呢?因王承斌也曾在“主和”的通電中列名,我就拿著刊有主和電文的報紙去找王承斌,並埋怨他說:“你們這樣幹法,是打算怎麼著?說給我聽聽吧!”王說:“我也不知道。煥章(馮玉祥字)想怎麼辦,就讓他辦去吧,我也管不了。”我說:“通電有你的名,你能說不知道嗎?”王說:“我有知道的,有不知道的。事情到了現在,就都不用說了。”
我左思右想,認為應先設法使曹錕恢複自由。一天,我到王毓芝家裏(崇內大土地廟),問知王在東交民巷的住處,就去找他。當時陸錦、潘矩楹也在座。我說:“互殺亂打,還不都是為了逞英雄,爭地盤。煥章這樣做法,也是幹不好的。我想應當先設法使總統恢複自由,給他賺回被囚的臉麵,過渡幾天,爾後平安下台。你們看怎樣?”他們一聽我這些話,都表示同意。經過研究,認為隻有走張作霖這條路,別無辦法,王毓芝並催我趕快設法進行。我又探詢了一下靳雲鵬的意見,靳也頗以為然。我遂到公府見曹錕,把替他轉圜的意思悄悄說明。曹沉吟了好久,才對我說:“隻要賺回麵子,我就很滿意了。反正大總統的命令在你們閣員手裏拿著,你們瞧著辦去吧!”這天曹還告訴我,在他被囚禁的次日,孫嶽曾去看他,給了他2萬塊錢零用,並說孫在和他談話時,還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