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了一會兒,我告辭出來,並說:“明天我就把熊、王兩位領來和大哥見麵。”我由吳家回到油房胡同,就要王毓芝接通保定電話。熊炳琦(潤承)接到電話,非常高興,他說:“蘭亭別掛,等我報告大帥(指曹錕)一聲。”不大一會兒,熊說他報告過了,並說大帥要我當天晚上去天津和四爺(指曹銳)見麵。這話我明白,就是讓我再向曹銳報告一遍的意思。
當天晚上我到天津見了曹銳,隨即趕回北京。第二天12點以前,我到油房胡同,等著熊炳琦來同王毓芝三人一齊吃午飯。午飯後我們三人一同前往小麻線胡同一號吳宅。熊、王、吳三人見了麵,談得很圓滿,晚上熊就趕回保定。於是我經手的人我送錢,並通知大家誰經手的誰送錢。(拿錢的地方是前門外二條胡同大有銀行,銀行的負責人是汪小舫)隻是送錢的事情就辦了六七天,但談到選舉這正經的事情,都是三言兩語就完了。吳景濂一個人就給了40萬,其他每人送給5000元。有一個湖北眾議員在我們送給他5000元之後,他曾把這件事上了報,還把支票拍了照片印在報上。
後來馮玉祥倒戈時,把曹四抓去,要他拿出錢來。曹四拿不出來,說錢從前是有的,都被三爺買總統用去了。馮不信,逼著他要,曹四竟服毒而死。曹錕當了一年的賄選總統,下台後活到73歲才死。他的姨太太九歲紅給他生的一個兒子,聽說解放以後在天津某飯店門口給人家擦皮鞋為生。
自第一次直奉戰爭張作霖被曹錕、吳佩孚擊敗出關以後,即處心積慮,籌劃雪此一敗之恥。而直係則因勝而驕,自認可以高枕無憂了。1923年10月,曹錕用賄選手段當了大總統。吳佩孚日漸專橫,妄想武力統一全國。他部下的將領,有野心的因爭權奪利而勾心鬥角,無大誌的則奢侈淫逸,吃喝玩樂。這時直係內部是互相排擠,矛盾重重。這就給奉張造成有利機會,準備待時而起。
1924年秋,江浙戰爭爆發。張作霖認為時機已至,一麵通電支援盧永祥,一麵進兵榆關、朝陽,窺伺關內。9月17日,吳佩孚受曹錕命為討逆軍總司令,在中南海四照堂對各將領作軍事上的部署。馮玉祥奉命為第三路總司令,率部出古北口,經灤平、承德向北進軍。
10月22日,顧維鈞約我和孫潤宇(字子涵,江蘇人,國會議員)、米振標等人到他家吃晚飯。在席上,孫潤宇用警告的語氣對我說:“注意呀,馮玉祥這人靠不住,不應當叫他帶隊伍到前方去。”我當時對孫的話很不以為然,就不加思考,衝口而出說:“這一桌吃飯的人都靠不住,馮玉祥也不至於靠不住。”孫聽了之後默然不語,旁人也都沒搭腔。我隨即感到我這樣說話有些失禮,就拐彎說了些笑話,才把這個場麵敷衍過去。
不料第二天早晨我剛出門,就看到街上都是佩著“不擾民,真愛民,誓死救國”臂章的軍隊,這才知道馮玉祥已於昨夜班師回京,通電“主和”,與奉張共討曹、吳,並已將曹錕囚禁在延慶樓裏了。我立刻想起昨天晚上孫潤宇所說馮玉祥靠不住的話,覺得自己真是太沒有知人之明了。
我對馮玉祥的認識,是英明機智,治軍有方。在曹錕賄選總統時,我和馮經常見麵,感情很好。關於他的事,我能幫忙的總是盡力幫忙。他和吳佩孚意見不合,是由河南開始而逐漸尖銳起來的。馮任河南督軍時,曾到保定見曹,我正巧在曹處,見他痛哭流涕地向曹訴苦說:“吳玉帥壓迫我,弄得我不知怎樣辦是好,看樣子他是要繳我的械。”曹說:“不會,他怎能繳你的械?既然你倆不和,我另給你想辦法,你上我身子後頭待著去吧。”不久曹就發表馮為陸軍檢閱使,帶隊移駐南苑。馮對曹很感激,一直表示竭誠擁戴,因此我決不疑他有倒曹、吳的計劃,更沒有估計到他竟與奉張訂有共討曹、吳的密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