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作霖到京勸架本是一番好意,但段祺瑞過於剛愎自用,堅持要懲辦吳佩孚,甚至牽連到曹錕,下令將曹錕革職留任,並拿吳佩孚進京問罪。張作霖大怒而去,馬上倒向直係,並出兵入關,對皖係呈夾擊之勢。吳佩孚還是按照老規矩,先文戰後武戰,先通電將段祺瑞比作石敬瑭、張邦昌、吳三桂,以本次戰爭為肅清內奸之戰。之後,曹錕任吳佩孚為討逆軍總司令兼西路總指揮,攻長辛店一線。7月16日,吳佩孚身先士卒,在暴風雨中突襲了皖軍司令部,生擒皖係名將曲同豐。吳佩孚還不失君子風度,猶向曲同豐敬禮問“老師好”,因為曲同豐曾是他在武備學堂的老師,隨後解送曲同豐到保定光園。曲同豐欲向曹錕行獻刀禮,曹錕忙拱手道:“豈敢,豈敢。”仍把軍刀遞還給曲。
曹錕跟在吳佩孚後麵繼續前進,暗中告誡他要多加小心,吳佩孚說:“大帥放心,一星期動員,一星期作戰,一星期複員,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果然,吳佩孚出奇計,甘犯作戰大忌,將小山炮盡數密布於第一線,以求速戰速決,結果居然一戰而定。這時奉軍也夜襲天津楊村,徐樹錚逃走,皖軍遂告瓦解,直係和奉係同時進入北京。
當時吳佩孚的民望如日中天,又有一套醫國救世的方略,張作霖極為不滿。張作霖常說:“子玉算什麼?區區師長耳。”吳佩孚則自居其功,認為張作霖是“坐觀成敗者”,揀現成便宜。因此直奉之間方一接觸就出現了情感危機。曹錕洞悉此患,馬上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即與張作霖聯姻,將7歲之女曹士英許給了張作霖8歲之子張學思。當曹張大宴賓客時,吳佩孚落寞南下,一到洛陽便對新聞記者說:“此次戰勝,是一件痛心可恥之事!”
然而,曹錕又怎麼會冷落自己“最大的本錢”呢?不久,北洋政府以曹錕為直魯豫三省巡閱使,以吳佩孚為副,且不許辭。事實上,曹錕對吳佩孚的信任和倚重表現在更多的方麵。吳佩孚常不經請示便草簽重要的軍事任命,之後令秘書呈請曹錕蓋章,曹幾乎從不幹涉,完全的“用人不疑”。他們的關係可做一個比喻:假設本是曹錕在跟人下象棋,棋藝本不甚高超,吳佩孚在旁邊連出高招,曹連連得勝之餘,不僅不複懷疑吳的能力,甚至連棋都懶得考慮了,最終寧願做一個旁觀者。第一次直奉戰爭中,吳佩孚令董政國於24小時內奪回長辛店,不然提頭來見,結果才半天時間,已有傳令兵回來報告:“董旅長過去了。”曹錕一聽大驚,以為董已死,乃慘然看了吳佩孚一眼,正準備征詢該以誰繼任旅長的時候,那傳令官又頻頻催促:“大帥,總司令,你們也一起都過去吧!”曹錕才知是打了勝仗,不覺虎躍而起道:“子玉,我們一齊都過去了吧!”
曹吳二人之間還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地方,他們雖然是堅不可破的君臣,卻有各自的政治觀點。比如,1923年曹錕逼走黎元洪時,吳佩孚就表示了堅決的反對,而曹錕則不以為然。當然,如果必須做出一個決定的活,曹錕有著絕對的權威。比如他做總統後,吳佩孚曾經批評外交官員的任命,他命人訓斥吳佩孚讓他閉嘴,吳佩孚果然不敢再說。因此,吳佩孚是他“最大的本錢”,他卻決不是吳佩孚的“本錢”,這與他和袁世凱的關係是完全不同的。
曹吳二人還有一些相似之處。曹錕在保定有光園,吳佩孚在洛陽有光樓。“光”是為了紀念明代名將戚繼光的。戚繼光是吳佩孚的老鄉,吳佩孚字子玉,就是從戚繼光的字“佩玉”麵裏來的。那麼曹錕為什麼也要崇拜戚繼光呢?想必還是受了吳佩孚的影響。而且,以一個“光園”的虛名,安一員大將之心,也是一件大有古風的美事。後來兩人勢微了,曹錕在開封畫梅,吳佩孚在四川畫竹,曹錕經常念叨:“玉帥不能離開我,和我不能離開他一樣。他離開了我,許多事他準辦不了!”確實,曹錕渾厚無間,不遭人忌;吳佩孚棱角分明,殺傷力強。兩人寬猛相濟,長短互補,才成就了直係的一番霸業。
曹錕二三事
曹錕幼年曾在家習武,與葛沽、鹹水沽一帶的地痞流氓頭目劉得勝聯合,經常聚眾鬥毆。以後帶兵駐保定時,也好指點隨從人員練習拳棒。高興時,親自揮舞虎頭雙鉤表演一番,並津津樂道自己幼年打群架的往事,自鳴得意。
曹錕文化程度很低,但當了督軍、巡閱使後,為了附庸風雅,經常練習畫梅,也常寫一筆虎字贈人。趨炎附勢之徒對其大加吹捧,曹沾沾自喜,以文武全才自居。
《擊鼓罵曹》、《徐母罵曹》這類戲,本是戲劇界經常演出的傳統劇,曹錕任總統時,其左右為取媚曹氏,竟通知京津一帶梨園業不準演曹操戲,一時群情嘩然。人們譏笑說,“今後總統千萬別有朱、牛、楊、馬等姓的,不然豬、牛、羊,馬皆被禁殺,人們將素食了!”
曹錕任總統後,為光宗耀祖,在大沽興建曹氏家祠,限令占地內原有房屋、墳墓一律遷出。因限期短促,凡未及遷走之墳墓,均被挖掘,屍骨暴露,淩亂不堪。祠堂尚未建成,北京政變發生,曹氏垮台,村民無不額手稱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