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圓圓現在對沈棠還不算特別熟悉,頂多就是每日她來請安時,略略聊上幾句。大多時候,都是令宛在告誡懷安“認真吃飯、好好睡覺”時,她在旁靜靜聽著,臉上掛起極淡的笑意。
令宛想自己也才十六歲,如今長嫂要讓她做主十四歲棠姐兒婚事,她還這麼小,一時間有些忐忑。
在回到燕僖居路上,令宛頭一次讓朱螭去外院書房看看沈二爺回來了沒有,並且告訴她:“若是今日二爺回來了且得了空,你就和二爺說,我有大事同他商量。”
“大事”兩字咬得分外清晰,口氣卻鄭重得孩子。惹得今日一直隨侍在旁的俞媽媽聽了直搖著頭笑。
沈叢是在戌時末回來的。剛回來,就聽沈明來報“夫人說有大事與二爺商議”,神情還略有些著急。
沈叢聞言,熬紅的冰涼眼裏慢慢湧起絲絲暖意。他不在的這三天,聽暗衛說令宛每天過得像個小碩鼠,吃好喝好的,能有什麼大事,無外乎就是長嫂和她說了棠姐兒的事罷。
這個小妮子,不知她是不是忘了,上次她說有“大事與他商議”時,還是她穿著藕色的小肚兜,在明珠的照耀下,一本正經和他講“古人講惜福養身,不可縱欲過度”的時候。
沈叢回燕僖居的路上就在想,這小碩鼠派人來問他回來沒卻是來同他討論棠姐兒婚事的,絲毫不關心他去了哪裏幹了什麼,可見這三天是沒有想他。難為他一路連夜趕回來,這小妮子忒是沒心沒肺了。
沈叢便覺得應當治治她,嚇嚇她,是時候讓令宛學會“隻夫君才是大事”的道理了。
於是沐浴更衣時,他故作著冷臉;吃宵夜時,他還是作著冷臉。
令宛瞥著沈叢的神情,也不知道這三天沈叢出去幹了什麼,瞧著好似心情不好,幾番猶疑下便決定不說,免得惹沈叢煩心。
誰知沈叢竟主動問起棠姐兒事情來,她隻能硬著頭皮開口,末了,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同他道:“令宛自知年紀小,所以此等事情還須得與夫君商議。”
看沈叢不說話,令宛怕他誤會又急忙補充:“我···我沒有推脫的意思,隻是棠姐兒婚事乃大事,馬虎不得,我這初生牛犢沒有經驗的,自然要夫君這匹老·····”
這個“大事”讓沈叢眉心一動。之前他一直忍著,看令宛真心實意地慌了這才心滿意足地將她抱在自己腿上,環抱著她,問:“老什麼?”
說著,他將頭埋在令宛的頸窩裏,聞著熟悉的冷梅香氣,冷硬的心隨著令宛的呼吸也一點點變得暖潤起來。
“老···老馬識途。”令宛小聲惴惴,作無辜天真狀,眼神卻是淘氣又調皮。
沈叢見此再也繃不住,放聲大笑,這幾天的陰鬱也一掃而光。
可憐了許令宛,次日一早,她揉著酸疼的腰一直在想,昨晚明明沈叢也在和她講“大事”呀,怎麼就被他騙到了床上去。
老馬識途的沈叢經過一夜休整,第二天神采奕奕,身心舒暢後自然也沒忘記正事。看著令宛挫敗的小臉,見她眼底微微發青但眼稍止不住的繾綣嫵媚時,清了清嗓子,道:“棠姐兒的婚事,我知你為難。一來覺著自己年歲小,比棠姐兒大兩歲,做不了主;二來作為新婦嫡母,你擔心若親事選得不好,不僅棠姐兒怪了你,旁人還說你。”
麵對心眼如此通透的夫君,令宛頓覺振奮,小雞啄米般點點頭。
早前同沈從接觸,她就沒想過能瞞住他什麼事情。和沈叢有了親密關係做了實打實的夫妻後,“夫妻間須信任坦誠”更是她踐行的一貫準則。是以她在沈叢麵前,從不掩飾自己的想法和喜惡。
“那你可想過,如此棘手的事情,為何嫂嫂要讓你來做?為何我又會知道?”沈叢伸手將她攬在自己懷裏,愛憐地啄了啄她的唇角。
他發現,自己很喜歡抱著她,控製不住對她“動手動腳”。
令宛怔了怔。若是換做旁人,長嫂這樣同她講自然是將棠姐兒的婚事推出去,畢竟這事身為長房的伯母,麵對二房庶女的婚嫁,上下左右都費力不討好。可長嫂的性子不是這種人,她若想推脫出去,也不會這樣費心盡力地替棠姐兒尋找合適的夫婿。
至於為何沈從會知道。令宛眼珠微動,嫣然巧笑:“令宛的夫君是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裏之外的不世英才,自然什麼都知道。”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果然,沈叢聽完此話,食指點了點她的鼻尖,道:“淘氣。”
也不逗她了,隨即道:“讓你來決定棠姐兒婚事,其實是我與長嫂商量後的結果,其中是有我一層私心的。”
說到“私心”時,沈叢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令宛臉上的表情,見令宛臉上還是一臉懵懂求知狀,心裏有了幾分不忍,卻還是繼續開口:“你是棠姐兒母親,自然該由你決定子女的婚事。若是嫡母不管而讓伯母管,棠姐兒夫家不免看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