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長嫂提到過,先前王氏同沈叢在棠姐兒婚事上就有過爭吵,想必就是為此。聽沈從這樣說,約莫王氏是不想管。隻是,看先夫人王氏的做派,都能給沈叢抬姨娘養孩子的,也不是那種黑心嫡母呀,那為何會單單不管棠姐兒的婚事呢?令宛有些想不通。
看沈叢的目光望了過來,令宛按下思慮,想了想,再次小雞啄米般點點頭,正色道:“夫君說的極是,這事確實不應該假他人之手。”
沈叢見令宛神情清明鄭重,長年的審問經驗告訴他眼前這個嬌豔的女子絕非心口不一,心下一軟,道:“不用害怕,你是棠姐兒的母親,自然該你做主,凡事有我在後麵撐著。”
雖說陳圓圓也聽得出這個男人在此事上對她有些愧疚(明知此事難做還讓她做),但陳圓圓心裏也沒什麼太大波瀾。
對於棠姐兒,陳圓圓是極為欽佩的,尤其是前幾日陶氏給她說的事情。說先前在越國公的花宴上,棠姐兒為救一個突發疾病的小廝而公然扒開了他衣服替他施針。這人雖是救了回來,可棠姐兒名聲卻毀了,京中高門中沒人敢聘娶這位“剝男人衣服”的沈家五小姐。
想到棠姐兒第一次來和她請安時,她那倔強堅定的神情,陳圓圓就打從心裏覺得,那些所謂的京中高門如何配得上沈棠。
之前她不敢拿主意,是怕自己初來乍到且年輕不經事,到頭來選的人不好害了棠姐兒。但現在沈叢的話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她要的就是和沈叢做一條繩上的螞蚱,好聽點來講是和衷共濟,是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此事若放開手來給她做主,她想,她定要選一個世間最優秀最溫良的男子做沈棠的夫君,一生敬重她,愛重她。
想到此,令宛隨即便打起精神,用比高考還認真的勁頭對這三個候選人,沒事就往長嫂的明暉苑裏和陶氏的榴園鑽(經過這些時日的接觸,陳圓圓發現陶氏簡直是一個行走的八卦書),而後根據收集來的星星點點信息對三人編寫了極為詳盡的人物介紹。
起初沈叢見她跑前跑後,還以為是這小妮子心裏慌忙,後來在翻到她寫的那個“人物介紹本”批注到“據說:柳家三主母妹妹的姑氏的遠房六叔母對劉唯明有意”時,沈叢指著後麵補充的那句“此為傳言,待考證”小字說明,笑出了聲:“令宛,這般功夫,你是要去考女狀元麼?”
什麼女狀元,真是叢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人家兢兢業業、如履薄冰、篳路藍縷的,這不是在給你閨女選老公麼。
令宛橫了他一眼,臉上確實溫婉從容,尷尬笑了幾聲:“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作為二十八歲還單身的大齡女青年,多年的相親經驗告訴她,好男人需趁早下手,免得越到後麵越能碰見些奇葩。
陳圓圓本想委婉地問問沈棠的喜好,但這位敢當眾扒男人衣服的孤高女子,在自己親事也一如既往地高冷,令宛剛悄悄咪咪提了一句“我覺著光有才不行,能養家糊口上進有責任心方為正理”,棠姐連一個“嗯”字都沒說,就冷冷道:“一切全憑父親母親做主。”
啊,如此冷漠,這才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不知道的還是以為是她這個嫡母要二嫁呢。
不過針對這三個人,陳圓圓自己是有一些想法的。嫁人嫁人,嫁的也是這個人的家庭,婆家人口簡單、公婆明理懂事,可以省去婚後諸多麻煩。
林女婿雖是獨子,背後卻有滄州整個林家,雖說樹大可乘涼,可棠姐兒有“拔過男人衣服”的名聲,架不住家裏三姑六婆八親戚的蜚短流長。
至於劉女婿和狄女婿,兩人同樣的家世單薄,唯一不同的是狄女婿有個不拘一格的爹,這就成了加分項了。畢竟,爹都能如此有性格,麵對如此有性格的兒媳婦,大概率會惺惺相惜罷。
於是當許令宛將這番推論小心翼翼給沈叢說後,沈叢眼裏閃過一絲冷意,隨即笑起來:“夫人說得沒錯。”
反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二人私下調笑,沈叢就會“夫人夫人”地叫個不停。
他是不知道麼,每次他叫“夫人”時都會帶點鼻音,像個小奶狗似的,總讓會令宛心裏起一層酥麻麻的癢意。
“我在說正事呢。”令宛拉開他摸上腰間的手,嘟囔道。隨即挪了挪身子,在他身上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後方才悠悠開口:“若從我的想法,便是這樣。管他家世不家世的,日子終究是自己過,自己舒心才是正理。”
“嗯。”沈叢聽了,不知想到了什麼,半晌沒了聲響。
就在許令宛都快睡著的時候,才聽沈叢幽幽開口:“越國公府上一事,想必你也多少聽說了吧?”
怎麼說起這個了,陳圓圓來了睡意,便隻“嗯”了一聲,閉著眼聽他繼續。
“其實五年前,沈府也出現過像越國公府上的事,隻不過人換成了韞蘭。”
嗯?難不成,棠姐兒也曾救過王氏,可王氏對沈棠不是不管不問嗎?令宛睡意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