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書原來真的是可以吃的(1 / 3)

別看我很頑皮,但是對我來說,讀書的確是一件很愜意很值得我追求的事情。搶人家水花的芝麻種甜瓜的那一年,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沒有撈到上學,第二年自然就順利成章的上了學,想來那是我人生的第一個轉角。對於頑劣的我來說,沒有上成學而在家閑賦的那一年,真是無聊無趣到了極點。對於我來說,這世界賦予我的空間實在是太小了!白天,大人有大人的活在幹,大孩子有大孩子的書在念,街麵上隻剩下些屎疙瘩孩子可以玩,我試著和他們去玩,大很快就厭倦了,我發現我這不是成了哄孩子的保姆了嗎,因為隻能是我在哄他們玩,而我從他們身上尋找不到半點的刺激這有意思嗎?

於是,經過了一段糾結和心理調整之後,我就試著變著法子玩他們,把他們當玩具就是了嘛。於是我儼然一個指揮官一樣,整天帶領一群“豆兵”瘋狂地玩,什麼“吊老鷂”、“藏貓貓”、還有什麼“青寶藍寶,殺牛圈套,有錢吃點,沒錢滾蛋”的兒戲已經玩膩了。我就帶他們去鎮東的墨水河去玩,墨水河因它河床的泥象墨一樣黑而得名。我們鎮的人把墨水河的泥叫做燕兒泥。後來知道那不是什麼墨也不是什麼燕兒泥,而是一種學名叫做腐植酸的肥料。那年,鎮上來了一個要讓鎮上的老百姓過上“樓上樓下,電燈電話,飯後一果,頓頓有肉”的黨委書記號召老百姓把墨水河底下的腐植酸全挖了出來非了田。結果他的共產主義理想沒有實現,倒把墨水河給糟蹋了。也就是從此,這個本來聞名遐邇的小鎮就走上了下坡路,是一年不如一年,一天不如一天。

燕兒泥是孩子們喜歡玩的東西,那真的是好東西呢,你別看它象燕子一樣的黑,但是它卻不會有一點黑沾到你的手上。而且更為奇怪的是,這種泥巴做的東西,曬幹後都會黑黑的。我就帶領孩子們去墨水河挖燕兒泥,作成泥錢、小手槍什麼的。做泥錢比較簡單,從家裏找兩個古銅錢,一麵一個把燕兒泥夾在中間,用小刀把一圈兒的泥削平,再用一根筷子從錢眼兒中穿過去,一個小泥錢就做好了。做小手槍就比較複雜,現在就暫不對外傳授了。等做好的東西尤其是小手槍這樣的玩意兒曬幹後,再在上麵吐點唾液,用一塊瓷片慢慢地磨一磨,就會烏亮烏亮的,就象現在的鎢鋼差不多。我指揮他們挖泥,製作,他們都會很努力地去做,一個個忙的汗涔涔的。成品後,我會根據我的當時的感覺給他們分配。我喜歡看他們一個個地伸著髒兮兮的小手,貓兒一樣惴惴的眼光看我賞賜給他們東西的樣子,這令我很滿足,很有成就感。

我帶他們去鎮後的灣裏玩,那個灣的名字叫後眼灣頭。我讓他們脫了鞋子(那年月孩子有穿襪子的),下到灣裏,從淤泥裏給我踩蛤蜊。我們那一帶的灣裏出產一種蛤蜊,橢圓型,殼薄薄的黑黑的,個頭能長到大人的手掌那麼大。這種蛤蜊很少有人吃,下鍋後稍微火大了些,裏麵的肉除了有一股濃濃的淤泥味兒,還會象皮筋一樣咬不動。現在的日子好了,倒是有很多人又想起了它。這就叫日子好了想屁吃!現在的很多的人對吃有研究,他們把這種蛤蜊活著從牙口處切開兩半,把肉和裏邊的汁子挖出來,再將肉切細,活著的蛤蜊肉會在菜刀下痛苦的顫抖。處理好的肉汁用來下麵條用,訣竅就是一定要在麵條熟了的時候再把肉汁加進去,然後馬上就出鍋。麵條出鍋後再加點韭菜、食鹽、味精什麼的一調,還真的有那麼一種別樣的鮮味呢。踩蛤蜊要在春末季節比較好,那時候大人們還沒有下灣洗澡,蛤蜊在灣裏長了一個冬天,就會個大量多。春天的太陽又好看又溫柔,灣麵黑乎乎的水的漣漪把陽光扯碎,親切而又暖暖地傳遞到我們稚嫩而又弱小的身子上,我們激起的水花互相飛濺到周圍人的身上臉上,踩到蛤蜊的人會高興的大叫大跳……天要黑了,氣溫下降了,我們凍得哆哆嗦嗦地跑上岸。我就帶他們到對麵的一個道溝了,那裏有鬆軟的沙子,我們就拾一些野草燒蛤蜊。蛤蜊在煙火中劈劈啪啪的響,散發出帶著淤泥的焦糊的香味……

下不了河上不了灣的季節,我就帶他們到北場院去玩,我們玩抓特務,玩打日本鬼子。我指派我喜歡的人當共產黨當解放軍當八路,讓不喜歡的人當特務當漢奸當日本鬼子,我們有時候要開戰,正反兩派各自趴在一個土堆後,把土攥成團當武器互相攻擊……但最終的結果一定要共產黨解放軍八路軍勝,勝利者那根玉米秸高粱秸什麼的當槍,而我則威風地佩著我的燕兒泥做的小手槍,神氣活現地押著那些舉手投降的戰敗者圍著場院轉幾圈……我們常常玩瘋了,不知不覺太陽落山了還不想回家這時候就會有些家長出來找孩子,那長一聲短一聲的呼喚,被迷離的日暮黃昏中襯托的親切而溫馨。但是不小心有時候會出現流血事件,在雙方互相攻擊中有時候會不小心將結實的土塊甚至石頭塊扔了過去,且又會誤打在那個倒黴蛋的頭上,這樣麻煩就來了。這是我沒有辦法處理的事情,我唯一的辦法就是躲,躲著不回家,躲一時是一時。但是很快受傷的孩子的家長就會去我家告狀,我就會被爹娘找到並被狠狠地揍一頓。爹娘決不是揍給受傷的孩子的家長看的,他們會很實在很用力地揍我,揍得我上竄下跳嗷嗷叫。有時候也會遇到受傷孩子的家長不依不饒的,這樣反倒救了我,娘會把我拖到他們家的門前,把我摔到在地上,說,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還要我怎樣?自古來頑童打頑童,打死頑童不償命。這孩子我不要了,你們愛怎樣就怎樣吧。娘這樣一說轉身就走,再不講理的家長也沒咒念了,就趕緊反過來陪著笑臉和娘說軟話。回到家,爹娘被我氣得咬牙切齒地說,這東西,給你把梯子,你是不是能做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