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童梅的事情還有好多,是那種留在記憶深處的東西,難以忘懷。
鄰居有家姓宋的,家長叫宋教義,和宋慶齡的老爹宋教仁先生的名諱差不多。但是我敢保證他們之間除了都姓宋以外,絕對沒有別的任何瓜葛。
老宋當過兵,的的確確是當過兵!而且他就是因為當兵而瘸了一條腿。但是打死他也不承認自己當過兵。他在古峴街消失了兩年多,他自己解釋說這兩年他闖東北去了。問他在東北都幹了些什麼?抑或見到些什麼?他就胡說八道一通,抓虱子不貼布襯。在那個當兵為榮的年代裏,當過兵的人居然會不承認自己當過兵,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而且你如果不摸根底地追問他關於當兵的事的話,他的臉立馬就像竹竿一樣紫紅起來,兩眼冒火,手裏攥著的刀哆嗦著,就像要和你拚命似的。
他越是不承認,好奇的古峴街的人就越想弄明白緣由。老宋一度就成了古峴街幸福院前廟台子上的那夥閑漢們議論的話題。很快就有好幾個版本出來了。一個版本說,老宋其實當的不是共產黨的兵,是國民黨的兵,他敢說嗎?承認了就是四類分子了不是,承認了還不得管製起來?
第二個版本說,老宋根本不是當的國民黨的兵,按照老宋的年齡推算,他當不成國民黨的兵,還應該是共產黨的兵,你沒有看他會做飯嗎?那是在部隊上學的,幹過炊事班的,肯定是偷東西吃被部隊開除了,開除軍籍的還算當過兵嗎?
還有一個版本就比較惡劣了,說老宋年輕的時候,可能是雄性荷爾蒙過剩的原因,腰裏那東西特厲害特著急,兩天不靠女人就難受得嗷嗷叫。部隊紀律嚴哪!但是有一天他終於憋不住,搞了駐地的一個婦女,也該他運氣不好,還沒完事就被人家的老公撞上了,這不,火沒泄掉,反倒讓人家打斷了腿。這事鬧到了部隊,頂到了團部,團首長又氣又惱,這是強奸婦女呀,是地地道道的犯罪行為呀!是標準的違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呀!這事捅出去就大發了!公開處理吧,張揚出去覺得這事太丟人民部隊的麵子!有損人民軍隊的威信呀!最後部隊補償了受害者一部分錢糧,老宋就被部隊悄無聲息地打發回家了,是打發回家,不是開除回家的!但是首長最後對老宋說,從此以後,你不能承認你曾經當過兵,如果你承認了,就立馬追究你在部隊犯下的罪行!
我信最後的這個版本!為什麼?很簡單,聽我慢慢道來。
老宋回家以後,就利用他家的房子是臨街屋的優勢開了一家包子鋪,做水煎包賣。平日裏少做,趕大集的日子多做,古峴街逢五排十趕大集,中間二七還插個小集。小集一般的古峴街人自己趕,就集中在南小十字口那麼一小塊地方,趕集的時間也短,吃中午飯的時候就沒有人了。古峴街的大集趕的人就多了去了,四鄉八疃的都擁了來,趕古峴集就像過節一樣,是必須的事情。鄉下來古峴街趕集的人都喜歡宋家的水煎包,自己在老宋的包子鋪裏吃幾個打打饞蟲,再捎幾個回家給老婆孩子吃,家裏人巴眼望眼地盼著呢。
宋家的水煎包做得實在,一年到頭隻做兩種,一種是白菜肉餡的,一種是韭菜肉餡的。而且一切程序都在顧客的眼皮子底下進行,從發麵,到切肉,到醬炒肉餡,到切韭菜,或者用擦床擦白菜,顧客看得明白,吃得放心。宋家的水煎包用的是活餡,什麼叫活餡?就是在包包子之前,切好的菜,醬好的肉,以及油鹽醬醋等調料,都是單獨放著,包的時間臨時調配,調好了馬上就包。這樣包出來的包子鮮香可口。
宋家包子鋪的買賣好,家裏的日子自然就好。可是老宋卻總是養不住媳婦,為什麼?上麵說過的,老宋的那東西厲害,一般的女人伺候不了他。他在古峴街很快就被賜予“老婆販子”的稱號。這個稱號應該是比較名副其實的,說實在的,除了他自己,就是再近的鄰居也說不清楚他到底找過多少個女人,結過多少次婚。隻知道,老宋還不是老頭的那幾年,開始還像模像樣的登記啦,辦婚宴啦,招待賓客啦,放鞭炮啦,貼喜聯啦小孩子去鬧房要喜糖啦什麼的,後來這些程序幹脆統統都省了,甚至有時候弄不好昨天你剛見到的宋家女主人,今天一早就變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