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我和月娥從鬼屋子的門檻下爬出來的時候，遭到了李大元帶領下的夥伴們的起哄。忽然覺得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心底湧起，這是一種很舒服到心頭有點兒微微發癢的感覺。這感覺因為玩伴兒的起哄，調動了我在鬼屋裏和月娥相擁的情形，然而，真的，我直到為人夫以後再去回想那天夜裏和月娥待在一起的時候的感覺，依然是除了恐懼就是害怕，真的別的一點兒感覺也沒有。那麼，想知道他們起哄的時候，我的那種異樣舒服的感覺來自哪裏嗎？我回頭多少次地拷問過自己！我承認，那感覺就來自月蟬！真的是來自月蟬！我肯定。
月蟬那真是一個美人胚子！現在回想起來，夥伴們為什麼將玩耍的中心從幸福院前轉移到老宋的門前，事到如今，自然不言而明，唯一的原因也就是月蟬！這個小女孩能讓任何一個再頑劣的男孩子在她麵前像小綿羊一樣的溫順。這是天生的！
她像極了她的母親，那窈窕的小體格，那嫩嫩的白裏透紅的麵色，那鵝蛋般的臉蛋兒，那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那股子顫勁兒……而唯一的不同，就是她沒有老宋婆的兩顆大門牙，而是在她那薄薄的紅紅的雙唇下麵，長著一排整齊的糯米小牙，其間還夾有兩顆尖尖的小虎牙，這讓她本來就小小的嘴巴總是像一朵剛剛要綻放的花蕾一樣半開半合，充滿著讓人不得安分的神奇。我經常地想，如果那天在鬼屋裏的人，不是月娥而是月蟬，那該有多麼的好呀。
老宋終於敗了，就敗在了老宋婆的身上。老宋婆的荷爾蒙比老宋還要厲害的多！她整夜整夜不讓老宋睡覺，這回是老宋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了。老宋婆天生了是那種吃不飽的女人，何況嫁給老宋的時候，正值三十如狼的青春年華，折騰了幾年下來，就又邁進了四十如虎的徐娘門檻。老宋日夜奮戰，經常是彈盡糧絕，拚出吃奶的力氣也完不成任務，交不出公糧的哪。這天晚上終於就累暈在老宋婆的身上。趕緊送到醫院搶救呀。自古道病不瞞醫不是，為了配合醫生講老宋的病治好，老宋婆就一把淚一把鼻涕地將她和老宋的床事繪聲繪色地告訴了醫生。後來這事又被加工，添枝加葉地流傳了下來，古峴街多大個地方呀？很快就家喻戶曉，人人皆知了。
老宋在醫院住了不到兩天就出院了，醫生說，老宋得的是腦溢血，導致半身不遂，口眼歪斜，不能說話，還大小便失禁。現在經過搶救已經控製住腦子裏不再出血，這小命是保住了，但是要想能下地動彈，就是慢工了，要慢慢的養，要看腦子裏的積血吸收的情況才行。老宋婆問，那老宋什麼時候能動彈？醫生說，腦子裏的積血需要時間慢慢地吸收，得病如山倒，治病如抽絲嘛，這事誰也不敢說哪年哪月能動彈！老宋婆抬起手背抹一把眼淚說，我有數了。
奇怪不，老宋婆對醫生說的可謂家醜吧？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的吧？老宋的這事本來是鐵定的糗事不是？令好男人不齒不是？而恰恰相反，自老宋出事之後，古峴街的男人們、鄉下來趕集的男人們反倒更是願意去老宋家吃水煎包了，就是沒有錢吃水煎包，也要腆著臉扣扣索索的在老宋的包子鋪裝裝樣子借機蹭一會兒。這讓老宋家的生意是空前的紅火。紅火到兩個女兒也要一齊動手才忙得過來。
一家門口一個天，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老宋婆白天忙生意，晚上不忙了，閑下來就寂寞難捱呀。老宋看上去一時半晌的是不能動了，而且還得喂吃喂喝挖屎挖尿的伺候，這些老宋婆都認了，可是身邊躺著這麼個大男人，就是不能當男人來用，這就叫人沒法接受了不是？這不就是活死屍一個嗎！俗話說，死寡好守，活寡難熬不是？老宋婆如狼似虎的時候，眼前守著這麼個人，半死不活的，能不想事嗎？憋住不想，能行嗎？你越不想去想，過去的事情就像演電影一樣，老往你腦子裏鑽，老在眼前晃悠。熬不住，偷偷地伸過手去摸一把，嗐，什麼玩意兒，軟不耷拉的，死蟲子一條，不刺激，反倒讓人惡心！
這樣的日子熬一天行，熬兩天行，熬個三天四日的也將就，天長日久呢？想想沒有個盼頭是不是？！
那天，老宋婆就張羅著招工！包子鋪生意旺呀，光我們娘兒仨忙不過來呀，不行的話就趕大集的時候招個忙工伕拉拉下手吧！這叫幫集！條件是中午管一頓飯，下午收工時再給十個包子。話兒傳出去，來應聘的人那真叫是蜂擁而來呢，老宋婆試了不下十來個，都不如意，給幾個包子吃了就打發走了。那天鄉下來了一個應聘的，老宋婆一見麵就定了下來，就是他了！為什麼？有感覺呀，心跳加速呀！眼緣呀！味道合適呀！還需要什麼？這就足夠了。
老宋婆招聘來幫集的鄉下人姓董，年齡比老宋婆還小個一兩歲，來自古峴街北麵不到五裏路的一個村莊。別看老董來自鄉下，可沒有一點鄉下人的土氣，身材算得上棒實，胸脯有肉，高鼻梁像，白淨麵皮，嘴勤腿也勤。一來，先是坐在炕沿上和老宋拉呱，扯著老宋那隻沒有知覺的手一邊按摩著一邊拉，拉得老宋高興的眼淚汪汪的嗷嗷地直叫。但是老董的到來，好像突然間打消了古峴街好多的男人心靈深處的一種潛伏著的莫名其妙的希望，這讓他們很忿忿，忿忿之下他們就覺得這鄉下人很不順眼，古峴街的好事怎麼會讓這鄉巴佬找了去呢！忿忿中古峴街的男人自然地結成了一種很默契的同盟，他們把老董當成了公敵，先是放在舌頭根子上嚼，於是古峴街私下裏傳開了話，說這老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圖包子圖女人！說白了就是老董不是為了這十個水煎包來的，而是為了老宋婆這個女人來的！不信？不信就騎驢看唱本——咱走著瞧！也就一早一晚的事！繼而就有人開始探頭探腦地監視起這個鄉下人和老宋婆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