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韓國國破,母親含恨而終,他便沒有退路,沒有軟弱的權利。時至今日,他最為自豪的不是孤身一人熬到如今的位置,而是在父親的眼皮子底下放走了表弟學川,雖然表弟至今音信全無,可隻要想到世上還有一個至親在他鄉好好活著,自己的心裏就會生出幸福。
探子的消息尚未傳回,加之萬嶽在這裏有些生意需要打理,白勝男隻能先待在來福客棧謀劃未來。她雖呆在屋內不覺無聊,但活動範圍受限,體力幾無消耗,每日隻早上吃半碗肉糜粥,短短幾日,整個人已瘦了幾圈,氣色也差了很多。
薛川見不得她這樣憔悴,提議帶她去街上走一圈,白勝男欣喜,卻搖了搖頭。她知道城裏肯定有很多自己的通緝畫像,事情進展至今日不容易,她不能因一己私欲前功盡棄。
“我買了個麵具,你試試。”
去而複返,薛川帶回來一個金色的半截麵具,白勝男興奮的將麵具戴上,對著銅鏡照了許久,確認不會被輕易認出才笑著跨出了房間。
“真是抱歉,衝撞了姑娘。”
熟悉的聲音響在耳畔,白勝男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防備的盯著麵前同樣戴著麵具的男人。那雙熟悉的眸子中滿是自己的倒影,盈盈著笑意,白勝男脫口詢問他是誰。
“姑娘隔壁的住客。”
“你是……”
白勝男伸手去抓他的麵具,手腕卻被他緊緊抓住,四目相對間,薛川走了出來,南宮禹見狀笑著鬆開了她的手,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姑娘是要出門嗎?恰巧我對這裏比較熟悉,若姑娘不介意,請允許在下帶你走一走,去品嚐些美食。”
南宮禹笑著指了指外麵,他已經讓阿橈收集了城內所有好吃的店鋪、好玩的地方,也撤掉了城內通緝的衛兵,隻等她走出來。
其實他已經在門口等了兩日,隻為能夠製造與她偶遇的機會,但她這幾日都安份的呆在屋子裏,長籲短歎卻穩如泰山,正在他犯愁該如何分散她的憂慮時,薛川找上了門。
“去就去!”
白勝男深深看著他的眼睛,那裏麵有自己熟悉的真誠,自嘲的冷笑一聲,她快步走在前麵。南宮禹對薛川微微頷首,跟在她身後。
出了客棧,南宮禹帶著她一路向北,先是帶她去吃了蒼蠅小館的餛飩、喝了巷子深處的梅花釀、買了可愛的狐狸糖人,又帶她去護城河邊釣了幾條鮮魚。看著她因魚兒上鉤露出的笑容,南宮禹也不由自主的覺得開心。
“想試試魚叉嗎?”
“好啊!”
接過魚叉,白勝男挽起褲腳踏進冰冷的河水裏,小心翼翼的瞄著魚兒遊動的身姿,猛地紮下去撲了個空。
“小心。”
力道過大,身子不受控製的向河麵跌去,白勝男緊閉雙眸隻等臉頰與河水觸碰,卻跌進了溫暖的懷裏。她看著男人關切的眼神,輕聲問道:“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來了卻不抓我邀功?”
“你剛才的動作不對,我教你。”
南宮禹並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因為不論如何回答,她都不會滿意。當初的傷害已是事實,雖相信她會理解自己的初衷,可理解初衷又能如何?就能不恨不厭惡了嗎?
自己身為攝政大司馬,首先要考慮的是百姓的生存,其次是國家的治理,再次是朝臣們的動態和心思,最後才是自己的喜好。很多時候,他為了國家大事,隻能扼殺所謂的喜好,變成一個冰冷的人。那時,隻有想起她,才會覺得自己還是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你為什麼要來?”
“你看,魚在水裏是有光影的,看著在眼前,實際利器卻要向下一點。”
握緊她的手,南宮禹將魚叉對準河麵,狠狠紮下去,兩條鮮活的魚兒被一上一下的紮在魚叉上。
“南宮禹……”
“姑娘喜歡吃烤魚嗎?我的手藝還不錯。”
自顧自的準備烤架,燃起篝火時,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南宮禹瞥了一眼城門方向,將魚放在自製烤架上,念叨著一定能在城門關閉前回去,可白勝男卻站起身,不理會他的忙碌與討好,穿著濕漉漉的衣服直奔城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