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廊盡頭的銅質大門前，阿寧閉上眼睛吸了口氣，斂容靜心。
調整好狀態後，她按動了門鈴。
一陣輕柔的電子音響起，不多時，大門被輕輕打開，一個女人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女人身量中等，僅比阿寧矮了半頭，穿著紅白配色的小紋和服，長相柔美，氣質恬靜端莊。
她竟然也在這裏？
阿寧有些詫異，對方的身份她是知道的。
此人名叫池田千代，美籍日裔，在公司內的地位極高。
她是裘德考最信賴的助理，還擁有著情人的身份，雖然已經年過四十，但風韻猶存，模樣酷似田中裕子，年輕時絕對是數一數二的美人。
阿寧恭敬地低頭問候：“池田女士，您好。”
“晚上好，寧小姐。”對方說著流利的漢語躬身回禮，語調輕柔，“先生已經等你很久了，跟我來。”
於是阿寧被引著往裏麵走去。
銅質大門之內，是裘德考專屬的辦公室，麵積很大，約有三百多個平方，裝飾風格是傳統的中式，各種昂貴的家具陳列其中，基本上全是真正的古董。
但據阿寧所知，裘德考因為身體和年齡的緣故，已經很久沒來過這裏了。
辦公室內，照明並不充足，昏暗的光線下，厚重的古典家具給阿寧一種沉悶的壓抑感。
“這是先生特意吩咐的。”池田千代似是有讀心術一般，微微偏頭對她道，“他現在不喜歡很亮的光。”
阿寧點點頭，沒有作聲。
他們來到辦公室最內側，牆上有一道門，款式竟然是日式的推拉門，橘黃色的光線從門上的障子紙透過來。
裘德考雖然是個中國通，但實際上，他癡迷於東方的一切，因此才會選擇如此突兀的混合裝修風格。
池田千代輕輕扯動門外的一根吊繩，頓時有鈴鐺作響。
“先生，寧小姐回來了。”
“進來吧。”裏麵傳來蒼老的嗓音。
池田千代輕柔地將推拉門打開，阿寧終於見到了她的老板。
裘德考盤腿坐在榻榻米上，身穿紫色的絲質外袍，麵前有一張小幾，小幾旁邊放著一盞落地式仿古電源紙燈籠。
燈籠的光照在他的臉上，蒼白的皮膚上布滿了皺紋和老年斑，阿寧突然發現，老板真的已經非常非常衰老了。
若是她看過後世一部叫做《普羅米修斯》的電影，就會發現，裘德考看起來非常像電影中那個活著的傳奇——彼得•維蘭德。
“你去忙吧，千代。”裘德考中氣還算足，吩咐道，“給我們兩個一些交談的空間。”
“是，如您所願。”池田千代溫柔地笑著，關上了推拉門。
阿寧脫下鞋子，赤足踩上榻榻米，在小幾前跪坐下來。
氣氛沉寂了一會兒，阿寧眼簾低垂，但是能感覺到裘德考犀利的目光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自己。
“寧，你似乎對我的到來有些驚訝。”
“是的，您在香江都很少現身了。”阿寧低聲道。
“嗬嗬，暗處之人更加心明眼亮。”裘德考一如既往地打著禪機。
阿寧無法揣測老板話語的真正含義，隻能小心翼翼道：“您發現了什麼異常嗎？”
“多虧了你，孩子。”裘德考沒有正麵回答，“西沙的那份秘密報告讓我收獲良多。”
“這是我應該做的。”
“在杭州過的如何？”裘德考卻突然換了個話題。
阿寧並不意外，去杭州這件事她彙報過，隻是沒想到老板會這麼快問起。
難道是因為白川？
於是，她回答得更加小心：“隻是簡單地聊了聊，然後就接到了您的電話趕回來了。”
“孩子，你是在怪我麼？”裘德考輕笑道，神色慈祥，“看來你在杭州很開心。”
“您誤會了。”阿寧急忙解釋道，“我隻是對他在秦嶺的經曆很好奇。”
“確實，白先生是一個很有趣的人。”裘德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止你，有很多人都對他十分好奇。”
“很多人？”阿寧往前欠了欠身子，恭謹地問道，“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