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洪秀全托孤(1 / 3)

二十一萬軍餉很快解到金陵城下,使吉字大營的軍心穩定下來。金陵城重新處於嚴密如鐵桶般的包圍之中,曾國荃也便因此得了個“曾鐵桶”的雅號。

城內人心開始浮動。每到傍晚,便有一家一家的人扶老攜幼,從各個城門洞裏走出去,再不進來了。湘軍在城內的奸細四處活動,威脅、利誘、造謠、哄騙,使盡了各種手段。

不少不願與天京共存亡的太平軍兵士,也悄悄地削了頭發,三五成群趁黑混出城,城內人員銳減,軍民合起來不足四萬。就是這對天國最為忠誠的近四萬人,也漸漸地難以維係了。最主要的困難是缺糧。康祿向天王建議,在城內播麥種,種蔬菜。天京城內麵積遼闊,有田有山,有河有湖,是可以種植的,但畢竟所種有限,且遠水救不了近火。凡是能吃的都吃了,連原先猖獗得令人生厭的老鼠也被人吃光。饑餓嚴重地威脅著天京城。

“陛下,再這樣下去,隻有坐以待斃。”這些日子來,許多將士來到忠王府,一到請求忠王速拿主意,挽救天國和合城軍民。李秀成和洪仁玕、康祿、林紹璋等人熟商後,決定向天王直陳他最不能接受的方案,“陛下,現在清妖在外圍困甚嚴,壕深壘固,內無糧草,外援不來,京城不能保住。眼下隻有一條路了,那就是請陛下讓城別走。”

“什麼?讓城別走,走到哪裏去?’洪秀全驚愕地問。與三年前相比,天王顯得更衰老了。頭頂已成光禿,胡須變得花白,目光晦滯,行動遲緩,全身都是病痛,一天到晚委靡不振,這半年來形勢的危急,更使他焦慮憂愁。正當中年的天王已經步入龍鍾老態了。

“陛下,我們將三萬將士擰成一股繩,趁著黑夜衝出神策門,然後設法過江到皖北去找撚子會合。”李秀成把醞釀已久的想法說了出來。

“爾不要胡說了,扔下京城給清妖,豈不等於朕的天國已滅亡。”洪秀全憤怒地吼道。

“陛下,大丈夫能伸能縮。留得青山在,何愁無柴燒。今天雖暫時丟掉京城,日後還可以再奪回來的,豈能讓清妖久占?”李秀成知天王不忍棄城,耐心地勸慰。

“李秀成,朕封爾為忠王,要爾當真忠軍師,把全國兵馬大權都交給爾,爾就拿不出別的好辦法,隻有這個餿主意嗎?”

洪秀全完全不能理解李秀成的以屈求存、以退求進的策略,反而視為一種軟弱無能的表現。

“現在城圍糧盡,眾心解體,倘若不走,將會被清妖一網打盡。陛下,天京固然重要,但天國的命運應在天京之上呀!”

李秀成自覺此話過重,便一邊流淚一邊叩頭,希望能以此打動洪秀全的心。誰知洪秀全一聽這話,變得怒不可遏了:“朕奉天父天兄之命下凡,作九州萬國獨一真主,何懼之有?爾畏死,去留任爾。朕鐵打江山,爾不扶助,自有人扶助。”

“陛下!”李秀成急得喊起來,“秀成一身,雖萬死不懼,隻是陛下和全城軍民不能眼睜睜地困死在天京。陛下說自有人扶助,現在天京城外百裏內無我天國一兵一辛,誰來扶助呢?”

“李秀成,爾敢蔑視朕?”洪秀全冷笑一聲,仰起頭說,“爾說無兵,朕之天兵多於水,何懼清妖乎?爾怕死,便會死,爾走吧,政事不與爾相幹。”

洪秀全離開龍椅站起來,在李秀成麵前傲慢地踱了幾步,忽然高喊:“承宣官!”

一個身著官服的年輕漂亮女子走過來。

“傳朕的命令,從明天起朝政由勇王執掌,朝命由幼西王發出,有不遵幼西王令者,合朝誅之!”

“陛下!”李秀成抬起頭來,痛苦地望著洪秀全說,“你把我一刀殺了吧,我寧願死在陛下麵前,也不願受日後之辱。”

“爾去吧!”洪秀全看也不看李秀成一眼,便拂袖向內宮走去。

李秀成含淚出了天王宮,洪仁玕、康祿、林紹璋等早已在宮門外等候,得知情況後無不又氣又急。大家陪著秀成回到忠王府,府門外已聚集了上千名軍民。一位五十餘歲的老兵飽噙熱淚對李秀成說:“忠王,天京不能沒有你的指揮呀!”

李秀成抱著老兵的肩膀說不出話來。老兵轉過臉去,對周圍的兵士們喊道:“弟兄們,我們都到天王宮去,請天王召見,一定要他收回成命!”

“對,到天王宮去!”上千名士兵一齊發出嘶啞的喊聲,舉著刀槍向天王宮走去。

“幹王,你必須趕快進宮去,不然會出大事的。”康祿拉著洪仁玕的手催道。

“是的,我們都去!”林紹璋跺了跺腳,對洪仁玕和康祿說。李秀成看著情形不對,也急了:“都去,天京城裏不能再出亂子了!”

等洪仁玕、康祿、林紹璋等人趕到天王宮時,王宮門前已經群情激昂、人聲鼎沸了,人群中一再響起“請天王出來!

請天王出來”的呼喊聲。洪秀全急得在宮裏團團轉,洪仁玕等人的闖入,使他如同見了救星。他扯住洪仁玕的衣袖,連聲說:“玕胞,爾要設法快點平息這場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