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閣主臨終的請願之一,是希望冷秋月和幾位徒兒將他的遺體焚燒為一盒骨灰,灑向墨仙閣不遠處一峽海灣。
收到師父身隕的消息,正是墨舍予向錦軒打聽閣中境況的半月後。那一天,是一個雨下的極平常的雨天。山頂上,塵土間,濺起一層白蒙蒙的雨霧,宛如縹緲的白紗。
時不時會有一陣風猛刮過來,那白紗嫋嫋地飄去,雨點斜打在地麵的積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墨舍予再也顧不得那句:“暨出墨仙閣,永世不得回。”,和錦軒二人揚一匹最快的馬晝夜不停趕到墨仙閣。
卻在半山腰上遇見仿佛已經料到此幕的冷秋月。
“予兒,閣主已逝,切勿壞了規矩。”帶著半月來的操勞,聲音沙啞…
見到眼前人那一刻,墨舍予仿似回到尚在墨仙閣中的日子,師父的音容相貌再次浮現…痛心疾首,忍不住眼眶一紅,道:
“就真的連師父最後一麵,也無法再見了麼?”
“仙師娘娘...”此景,站在一旁的錦軒,也欲意勸阻。
冷秋月忍住柔情和惻隱,手心一握,深吸一口氣,嘴裏再度吐出幾個字:
“會者定離,此生,不複再見了...”
會者定離,這四個字也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冷秋月的心那般痛,卻依舊要強忍著淚,再度克製自己,用尚且平靜的聲音同麵前二人道:
“數百門徒中,閣主最疼愛的便是你們。”說到這裏,冷秋月有些哽咽,停頓了幾秒,接著從胸前的荷包中掏出兩封信交到墨舍予和錦軒手中:“這是他生前寫予你二人的。”
語落,冷秋月再沒多說什麼,遙遙離去了…
墨舍予和錦軒緊緊握著手中的信箋,望著仙師離開的背影,淚水不禁滑落...
二人站在原地,顫抖著雙手將信紙揣於身側,失魂落魄的返回了風雨樓。
風雨樓關門歇業三日,樓門裏麵,掛滿白帆,眾人一席白衣…
這三日來,墨舍予日日念經誦佛,樓裏其他人也識相的不去打擾。卻在一個午後門口叮叮咚咚響個不停,來了個“不速之客”。
小廝們根本攔不住,隻見那人已然闖了進來。
墨舍予抬頭看去,便對上對麵焦急擔憂的眼波…
“原來是大將軍來了,恕這幾日風雨樓不接客。”確認來者,墨舍予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後,便示意身旁的小廝趕客。
可彭琪目光淩厲,根本無人敢阻攔,氣氛猶如冰山。
“那日,是你話,我不是風雨樓的客人。
既不是客,何來接客一說?”
一時之間旁人見此二人間氣氛微妙,皆屏住呼吸不敢言語,急忙尋著些事由散開了去,留下彭琪和墨舍予二人獨自相處。
“可今日,怕是招待不了你了。”
墨舍予並不想多做糾纏,隻想快些關上這門。再次清聲說了句:
“還請彭兄,回吧。”
彭琪自知再拗下去也不是辦法,隻好吞吞吐吐的說道:
“回去可以,但你得告知我,發生了何事?為何風雨樓閉門緊關,為和眾人一席白衣,”
“你可知,在沒見到你之前.....我有多擔心!”彭琪終是忍不住,就差那句:“小舒”沒有念出口。
彭琪此刻本不該有的著急的慌亂的眼神被墨舍語盡收眼底,忽然回想那日彭琪醉酒時的囈語,心中泛過一絲慌亂...
見墨舍予依舊緘默不語,原本握著的拳頭忽而鬆了,像是泄了口氣般,無力道了句:“罷了,我相信待到有一日,你會將真相講給我聽。”
弦外之音傳入耳內,引起一陣轟鳴。
墨舍予目送彭琪高大偉岸的背影離開,一句念過千萬次的“哥哥”,此時,卻如同淹沒在陳年舊夢中,怎樣也喊不出來。
“可是哥哥,真相,我也多想想知道真相。”彭琪走後,隻留下墨舍予一人喃喃自語。竟是思來想去也不知彭琪是何時知曉了她的身份…
一顆心忽而生了片刻安穩,卻又更加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