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書的鄉鎮,隸屬南川市管轄範圍,每一屆的小學升學考試,南川市重點中學要錄取的名額隻有三個人,隻取前三個,而非前三名,而我和陳石友同學並列排在了第四位上,前一二名已將三個名額剛好占滿,這就意味著自己進不了南川市重點中學,自己的初中生涯隻能在頭渡鎮相鄰的金山鎮小河中學度過。不過小河中學比起頭渡中學,檔次又要稍高一籌。
我一直是個驕傲自負的人,在我心中,要考上區區南川市重點中學,對我而言簡直是穩到擒來,可是我做夢也未曾料到,這次我居然失敗了。在我的記憶當中,我曾有過一次上當的經曆,失敗是從未有過的事,可這次,我徹底失敗了。
領了通知書後,老師將每個同學的試卷發了下來,其目的是要同學們自我反省,看看自己究竟錯在了哪些地方。我領了試卷後,立即查看我所做錯了的題目。
在數學試卷上麵,我做錯了一道應用題,一次被扣了三分。當看到自己什麼地方都對,唯獨最終的答案得數,因為粗心大意算錯後,一次就被扣了三分,我氣得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暗罵一句“操你媽!”我氣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真是腸子都悔青了,如果這道題不被扣三分,那麼我一下子就衝上了全年級的第二名,將直接淘汰現在並列第二名的張傑和李青,因為他們的總分,僅僅隻比我和陳石友同學多一分而已,假如我一次性多了三分,那我就反超他倆一分,穩坐第二把交椅。
在很多年後,想起當年的那次失誤,我都始終耿耿於懷,假如我的初中生涯是在南川市中學度過,或許我的人生結局就不一樣了。
隻可惜,世上是沒有後悔藥賣的,事成定局,我又怨得了誰?怪隻怪自己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假如那次考試完後,我將試卷仔細檢查一遍,也許結局就不一樣了。可我太過自負,從沒二次審查試卷的習慣,看來我的人生轉折點,隻能用“天意”二字暫時告終。
領完錄取通知書,就意味著小學生涯告終,接下來同班的同學們將會各散四方,另謀出路,好比是打亂了的雁群一般,各自為伍。
同學們互道離別,一時間教室內喧嘩嘈雜,轟聲雷動,昔日耍得好一點的同學們,都在相互擁抱著,傾訴著離別之情。少數幾個女生,盡然哭得淚流滿麵,就像她家死了人一樣。
我心中沮喪,緘默不語,許多昔日要好的朋友與我打招呼,我也是草草回應便了。
王盛看著我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竟然過來安慰,“別不高興了,考了個年級第三名還不知足麼?你看我這個倒數第三名和你相比,不是還差十萬八千裏?”
我知他是有心說笑安撫自己,隻是這會兒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愣了一會兒,我意味深長歎了口氣,“從今以後我們要分開了,你小子以後要爭取上進才是,平時多看看書,多複習複習功課,成績要加緊趕上,明白了麼?”
王盛聽了我的話,心中感覺似乎不是滋味,忍不住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就差掉下來了。
那一刻,我第一次發現,這家夥居然不是腦殘,假如真是腦殘,聽了我這番話,他不會現出這種表情來。
但他最終沒有流下淚來,就像故意將眼淚強收了回去,他狠狠拍了一下我的肩頭,“你這小子好囉嗦,老子知道該怎麼做了,你少他媽管我閑事,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我是爛泥扶不上牆,你不同,你聰明機靈,前途無限,總有一天會出人頭地。隻是到時你兄弟火了,千萬別忘了我這個生死知交才是!”
我呆呆地望著王盛,簡直像看到了一個聖人,我終於感動得擠了兩滴幹淚。
我破口罵道,“操你媽的,你他媽的把老子當什麼人了,我靠!我是那種不認兄弟之人嗎?不過你這小子今天所說的話,老子打死也不敢相信是從你那鳥嘴裏說出來的,還他媽有點文裏文氣的。”
王盛噗嗤一下也笑了起來,“你他媽今天說的這番話,同樣是打死老子也不敢相信是從你那狗嘴裏吐出的,你狗日的,把老子罵得真他媽爽啊!”
我二人相視一笑,這一笑似乎感覺心中暢快了許多。
王盛忽然輕歎一聲,“今兒以後,你我兄弟就要各居東西了,以後見麵機會很少,今兒當哥的請客,咱們到餐館去搓一頓怎樣?”
我喜得一拍大腿,“那是再好也沒有的了,今兒就去痛宰你小子一頓。”我喜歡看金庸的小說,言行舉止亦有些像金庸筆下的人物了。
我騎車載著他,來到鎮上的“橋頭食店”,點了一個“涼拌豬耳”,“紅燒豆腐”,“青椒肉絲”,“平菇湯”,隨各自叫了一瓶山城啤酒來喝。
我們隻是學生,都從未喝過酒,今兒高興,居然各將一瓶啤酒喝了個精光。酒足飯飽後,各自都覺有些醉意。在食店待了一個多小時,等酒意醒轉,方始結帳離去。
從那一別,中途過了兩個月後我又見過王盛一次,但那次一別,我十幾年後才再見到我的好哥們王盛,可是,那已經是人鬼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