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守獵人,梅樂士,是一個奇怪的人。”她對克利福說,“他差不多象一個上流階級的人。”
“真的嗎?克利福說,“我倒沒有注意。”
“但是他不是有點特別的地方麼?”康妮堅持著說。
“我想他還不壞,但是我不太知道他。他是舊年才離開軍隊的一還沒有到一年。我相信他是從印度歸來對,他也許在那邊得了一些什麼怪癖。他也許是一個軍官的傳令兵,這把他的地位弄好了一些。許多士兵都是這樣的。但是這於他們是沒有好處的。當他們回到了老家的時候,他們便隻好恢複舊態下”
康妮凝望著克利福,心裏沉思著。她看見了他對較下階級的稍有上升希望的人所生的那種狹窄的反感,她知道這是他那一類人的特性。
“但是,你覺得他是有點什麼特別的地方麼?”她問道。
“老實說,我不覺得,我毫沒有注意到什麼。”
他奇異地,不安地,半猜疑地望著她。她覺得他並沒有對她說真話。說真切點,他並沒有對他自己說真話。他厭惡人家提起什麼有特別地方的人。人得站在他的水平線邊,或以下,而不應該超出。
康妮又感覺到她同代的男子們的狹隘和鄙吝。他們上這樣地狹隘,這樣地懼怕生命
當康妮回到樓上她寢室裏去時,做了一件很久以來沒有做的事:她把衣服都脫光了,在一麵很大的鏡子麵前,照著自己的裸體。她不太知道究竟她看什麼,找什麼,但是她把粉光移轉到使光線滿照在她的身上。
她想到她常常想著的事:一個*著的人體,是多麼地脆弱,易傷而有點可憐!那是多麼地欠缺而這完備的東西!
往昔,她的容貌是被人認為美好的,但是現在她是過時了,有點太女性而不太有單男的樣式了。她不很高大,這種風韻也許可以說便是美。她的皮膚微微地帶點褐色,她的四肢充滿著某種安胸的風致,她是身軀應有飽滿的流暢下附的華麗,不過現在卻欠缺著什麼東西。
她的肉體的堅定而下奔的曲線,本應成熟下去的,現在它卻平板起來,而且變成有點粗糙了,仿佛這身體是欠缺著陽光和熱力,它有點蒼白麵無生氣了。
在完成一個真正的女性上,這身體是挫敗了,它沒有成就一個童男似的透明無理的身體;反之,它顯得暗晦不清了。
她的*有點瘦小,象梨予似的垂著。它們是沒有成熟的,帶點苦味,而沒有意義地吊在那兒。她在青春時期所有的一一當她年輕的德國情人真正愛她的肉體的時候所有的,那小腹的圓滑鮮明的光輝,已經失掉了。那時候,她的小腹是幼嫩的,含著希望的、有著它所特有的真麵目。現在呢,它成為馳鬆的了,有點平板而比以前消瘦了,那是一種馳鬆的瘦態。她的大腿也是一樣,從前富著女性的圓滿的時候,是那樣的靈活而光輝,現在卻是平板、馳鬆而無意義了。
她的身體日見失掉意義,成為沉悶而贈晦,現在隻是一個無意義的物質了。這使她覺得無限的頹喪的失望。還人什麼希望呢?她老了,二十七歲便老了。是啊,為著犧牲而老了。時髦的婦從們,用外表的攝養法,把肉體保持得象一個脆嫩的瓷器似的放著光輝。瓷器的內麵自然是什麼都沒有的。但是,康妮卻連這種假借的光彩都沒有。啊,精神生活!她突然覺得狂憤地憎恨這精神生活!這欺騙的精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