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後邊那麵鏡子照著,望著她的腰身。她是日見纖瘦了,而這種纖瘦的樣子於她是不台適的。當她扭轉身去時,她看見她腰部的皺折是疲乏的,但是從前卻是很輕盈愉快的!臀部兩旁和臀尖的下傾,已失掉了它的光輝和富麗的神態了。失掉了!隻有她那年輕的德國情人曾愛過這一切。而他卻已經死去近十年了。時間過得多快!他死去已經十年了,而她現在隻有二十歲!她曾貌視過的,那壯健青年的新鮮的印拙的*!現在她何處可以找到呢?男子們再也不會有了。他們隻有那可憐的兩秒鍾的一陣抽搐,如蔑克裏斯……再也沒有真正的人性的*,再也沒有那使人的血液沸騰,使人的全身全心清爽的*了。
雖然,她覺得她身體歸美的部分,是從她背窩處開始的那臀部的悠長的下墜,和那兩靡臀麵的幽靜思睡的圓滿。如阿膠伯人說的,那象是些沙丘,柔和地、成長坡地下降。生命在這兒還帶著一些希望,但是這兒也一樣,她是比以前消瘦了,不成熟了,而且有點澀苦了。
但是她的前身卻使她悲傷起來。這部分已經開始馳鬆了,現著一種差不多衰萎的鬆懈的消瘦,沒有真正生活就已經老了。她想到她將來也許要有的孩子,她究竟配不配呢?
她穿上了睡衣,倒在床上苦痛地哭淬。在她的苦痛裏,她對克利福,他的寫作,和他的談話,對所有期罔婦人和欺罔她們的肉體的男子們,燃燒著一種冷酷的憤懣!
這是不公平的,不平的!那肉體的深深不平的感覺,燃燒到了她靈魂的深處。但是,雖然如此,翌日早晨的七點鍾。她還是照樣起來,到樓下克利福那裏去。她得幫助他梳洗更衣的一切私事,因為他已沒有用男仆。而他又本願意一個女仆人來幫助他。女管家的丈夫――他是當克利福還是孩童的時候便認識他的。幫助著他做些粗笨的事情。但是康妮卻管理著一切私事,而且出於心願。那是無可標何的,但是願意盡她所能地傲去。
所以她幾乎從不離開勒格貝,就是離開也不過一二天,那時是女管家白蒂斯太太照料著克利福,他呢,日子久了自然而然地覺得康妮替他所做的事情是當然的,而他這種感覺畢竟也是自然的嗬。
雖然,在康妮的深心裏,、卻開始燃燒著一種不平的和彼人欺圈的感覺,肉體一旦感覺到了不平,這種感覺是危險的。這種感覺要發泄出來,否則它便要把懷著這感覺的人吞食的。可憐的克利福!那並不是他的過錯。他比康妮更是不幸呢。這一切都是人間整個災禍的一部分啊。
然而,他真是沒有一點兒可以責備的地方麼?那熱力的欠缺,那溫暖的肉體的簡單接觸的欠缺,不是他地過錯麼?他從來不溫熱,甚至也不慈和,他隻有一種冷淡、受過高等教養的人對人的懇切與尊重。但是他從來沒有過一個男子對於婦人所有的那種溫熱。甚至如康妮的父親對她所有的那種溫熱他都沒有。那種男子的溫熱,雖隻為著男子自己,而男子也隻這樣作想,無論怎樣,一點男性的熱烈是可以把一個婦人溫暖起來的。
但是克利福並不這樣,他那一燈的人並不這樣,他們的內心都是堅鈍無情,他們以為熱情是卑劣的東西。你得冷酷下去,守著你便可以守著的地位。但是,如果你不是那一階級那和囊類的人,這便不行了死守著你的地位,覺著你自己是屬於統治階級的人,那不是好玩的事,那有什麼意義?因為甚至最高貴的貴族,事實上已沒有什麼地佼可守,而他們的所謂統治,實際隻是滑稽把戲,全不能說是統治了,那有什麼意交?這一切隻是無聊的胡鬧罷了。
康妮的反抗的感覺,潛然地滋生了。那一切究竟有什麼用處?她的犧牲,以她的生命犧牲於克利福,究竟有什麼用處?畢竟,她有什麼於人有用的地方?那兒隻有那種冷酷的虛榮心,沒有溫熱的人道的接觸,正如任何最下流的猶太人般的缺德,欲望著賣身與成功的財神。甚至克利福,那樣的冷淡,那樣的遠引,那樣的相信自已是屬於統治的階級,尚且不禁垂著舌頭,喘著氣息,追逐於財神之後,實在,在這種事中。蔑克裏斯是尊嚴些的,他的成功是大得多的,真的,細看起來,克利福隻是個醜角;而一個醜角是比一個光棍更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