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楠處理完家事,仍然顧忌你的安全而沒去公開找你。而我,自以為是的生生隔絕了你們六年。六年,半個輪回,他受盡曲解,孤零一人,就一直傻子一樣默默等在這裏。”
“其實那一天,我幾乎已經要接觸到真正完整的真相,但在最後一刻,我逃避了。我害怕碰觸到最後的真相,我像鴕鳥一樣縮起來。然後我迫不及待的去找你。我隻想要你,我不想再去理會什麼是與非,什麼情與恨。我隻要你。隻想就讓過去的永遠過去。”
“但是,少楠沒想到,我也沒想到,你其實知道自己出事不是意外,你其實一開始就知道你是代他受過,所以你才會極力阻止我查下去。”
“過去的一周裏,少楠集合了所有的可能,去找出當年傷害過你的人。他翻出了嶽伯父舊案裏的關鍵證據去引了一些人出來,今天傍晚最後緝捕的時候,少楠的目標其實隻有一個。他當時是迎著其中兩個人的槍過去的,警察隻得當場擊斃了他們。他是要他們死,他也根本沒打算能夠再回來。”
“怎麼會有你們這樣的兩個傻子。你們就這樣彼此沉默著傾盡所能的去愛對方,就這樣用同樣的方式去付出自己。從頭到尾,沒有看懂這一切的,其實就隻有我一個人而已。”
東遙說的很慢。從未有過的疲憊與無力。
顧穎鹿手裏攥緊著那條項鏈,她那樣決絕的將它扔還給他,又怎麼會想到,它背後承負的代價。
隔著玻璃,他靜靜的躺在裏麵,一如他一直一直的沉默。
她真是該死。她不是一直都知道,他的愛沉似深海,他的情專注到隱忍。他淵渟嶽峙,他從容疏淡。
但是她怎麼偏偏就沒有懂過。
該是要怎樣的心愛,才會讓他於人前俯身,隻為去幫她係上可能絆倒她的鞋帶。該是要怎樣的心愛,才會讓他在曆經險惡的遠行歸來,腳踏實地後想要第一個見到的人是她。該是要怎樣的心愛,才會屈瞞了自己的掙紮,讓他在人前盡力去悄悄替她藏起身世。又該是要怎樣的心愛,才會在無路可走時用放手來換取她幸福的可能,卻用一肩的沉默去囚禁了他自己的一生。
有時候留給自己的傷害,選擇沉默要比選擇坦白會痛的多。
因為人們總是能看到眼中流著的淚,卻無法看到心裏淌著的血。
六年,半個輪回,兩千多個日夜。
命運就是那隻吃飽後自娛自樂的貓,他們都是在它慵懶齒爪下徒勞掙紮的鼠。
她為什麼會選擇不去相信他也愛她。
因為這樣,才能夠在離開他時不會有那麼痛。她選擇去愛他的同時,也同時有了一條可能的退路。以後無論是他要離開她,還是她要離開他,她因此都可以在分開後安慰自己說:還好,他並不愛她。
而他,他就為她留下這樣一條退路。假如沒有得到過也就無所謂有失去,也就不會讓她有機會可以體會到痛徹心扉。那麼,他就不要她得到。
而他,他卻始終都知道她愛他。他為了她的深愛,斬斷了自己,從此不再有任何退路可走。他把這條無路可走的路,一肩擔承。
她已經沒有勇氣再繼續探究,他負下的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