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開開兩生(1 / 3)

林琛給她打來了電話,問她在哪裏。顧穎鹿當街站了下來,任周圍車水馬龍,沒有回答他,有些恍惚的問:“你找我?”他那個人一向從容,竟然急急忙忙的還在問她:“你到底在哪裏?”“你找我,想要幹什麼?”不知道為什麼會帶著尖刻的質問意味。那頭沉默了幾秒,才說:“你已經看到過新聞通報了?”她對著電話拚命搖了幾下頭,忘了林琛其實看不到她的動作,但也幾乎是同時就已阻止了他後麵的聲音:“噓!別說,別說,什麼也別說……”聲音銳利,如裂帛撕錦。不再等林琛說話,已經堅決的扣掉電話。但她很快的又把手機重新拿出來,怔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是要做什麼。打開了短信欄。她寫了很久,一遍又一遍的寫,卻又總是剛開了個頭就刪掉,怎麼也覺得不是她想發出去的那條。世上的話語千千萬,她不明白為什麼一條一條的,自己怎麼就能都給寫成問句。可要是收不到回答怎麼辦。“你答應過的,不論你在哪裏,都不會讓我找不到你。”她看著那個句號,終於覺得有些滿意,發出去,關了機。公交站前滿滿站著翹首等車的人群,一輛車過來,本就是勉強保持的隊型立即亂作一團。顧穎鹿正好站在跟前,也許是下意識,也許是本來就單薄。被人流裹挾著,茫然無措的也上了車,也並不很清楚它要開往何方。車廂裏很擠,門開開合合,下去一波,又再上來一波,這座城市永遠不缺的就是人。旁邊空下來一個位子,她也不知道要坐下來,身邊的人大概也覺出她臉色不好看,微微側過身幫她擋住了後麵想過來搶座的人,推推她,示意她快坐過去。顧穎鹿有些茫然的坐下,還記得說謝謝。那個人笑笑,倒是也好心,隻看著她說了一句:“別坐過站了。”她也有些回過神來,看著窗外辨認了一下,這條路並不算熟悉,但也不會陌生。她卻又有些出神,像猛然想起來什麼,伸手探到包裏四處翻找著。其實包包裏的東西並不多,她就是習慣背著這樣大的totebigs,幾乎遮住她半個身子,無論是坐著走著,都能隨時把她掩在後麵,仿佛是一種能保護她的依靠。但找東西的時候就會覺出不便,顧穎鹿角角落落的找著,錢包、鑰匙包、名片夾、化妝包……其實裏麵的東西都又做過分類的歸置,不知道為什麼會找不到她想要找的東西。包是小羊皮質地的,指間是很柔軟的觸覺,MiuMiu的經典流蘇款,設計很貼合。肩帶和包身之間形成一個圓弧的空間,單肩背著的時候正好空出放胳膊的地方,不會像其他的totebigs那樣,挎在身上的時候包身總是架在胳肢窩下麵讓人不舒服。她去年在專欄的聖誕禮物專輯裏推薦過這款包包,她給它的評價是“最貼心禮物”,她說它的設計最能體現對那個心愛的她最細致入微的愛意。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年平安夜的時候東遙送給她的禮物恰好也是它。東遙其實並不會去送給她很貴重的禮物,尤其是這種帶有曖昧意味的服飾類物品。他送給她的通常會是些不知道從哪裏淘扒出來的小物件,她最喜歡的是他從日本帶給她的一個發光盒子,大概是用的太陽能原理,名字就叫做“收集太陽光的盒子”。夜裏把它放在床頭,看著它發出太陽般的光亮。暖暖的,柔柔的,往黑暗裏充盈希望。不值多少錢,也不像是他能發現到的東西,卻會是一種令她愛不釋手的趣味。她偶然當做擠兌他的問起來曆,他果然也都是撓撓頭說不出所以然,隻說回頭問問秘書哪兒弄來的。所以那天她當作聖誕禮物接下來時也並未很在意,拆開以後才發現竟是這款女包,意外的簡直是驚奇,問他:“你怎麼可能認得MiuMiu!”Prada的副線品牌,在內地並不流行,以魏東遙那種財主型置物趣味,的確是不太可能認識。他也表情很鄙視的說:“我閑的才去認得它!我又不跟你似的,整天就知道埋頭研究這些無聊玩意兒。今天正好哥們兒的購物中心開業,順手給他捧了個場,你就湊合吧。”她覺得這人簡直是欠抽:“湊合!你看沒看價格?兩萬多塊的包你也不怕壓死我!”他倒也老實:“刷了一堆東西呢,誰有閑工夫看!又不是HermesBirkin,多大事兒啊!就你大驚小怪的。今天這麼個日子要不帶禮物就進你家裏,上帝以後會不讓我進天堂的——誒?我明白了!聖母你做,地獄我下,那樣你就高興了是吧?費什麼話!就這麼湊合了吧。”顧穎鹿更是生氣,一把塞回他懷裏:“你還是拿著去用於讓世界充滿愛吧,別湊合我了。”她什麼時候想過要他下地獄了,這人還講不講道理。魏東遙不知道為什麼也有些慍怒起來,丹鳳眼更顯淩烈:“我要勾搭女人也不用這麼沒品的東西!你不要就扔了。”狠狠往身邊一慣,竟然負氣的甩手就出了門,本以為他是真生氣走了,沒想到才兩支煙的功夫他又回來,居然直接拿著給他的備用鑰匙就開了門,仿佛是回自己家一樣。看著目瞪口呆的顧穎鹿,他老先生倒是很理直氣壯,已是一臉的歌舞升平:“我有那麼好看麼!不至於去買包煙回來就不認識了吧。”指間還夾著根抽了一半的煙蒂,通素的煙身,鬼才信這煙能從她家樓下買的到。顧穎鹿對於他這種越來越離譜的喜怒無常也真是哭笑不得,隻是也沒敢再去揭穿他。要真惹到他炸了毛隻怕更是麻煩,還真是會把那東西弄得屍骨無存,她不“湊合”收了又能怎麼辦。加上以他的做派,他說的也的確是實話。最後,她也隻得肉疼的天天背著這個他送給誰都不屑於的包。到了最後才知道,六年裏,她是磨的他幾乎就要精疲力盡了。她可不就真是一直在往地獄裏折騰著他。她希望他是什麼樣子,那他就給她一個她所希望看到的那個樣子。無論是什麼樣的違心,也都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也是個要吃五穀雜糧的人,怎麼能怪他的喜怒無常會越來越離譜。顧穎鹿翻找的有些著急,幹脆用手沿著包的輪廓四處抓捏著,終於摸到她要的手感,捋了過去,才發現在一個夾層的最底下躺著,把條狀的門禁磁卡抓在手裏,這才微微舒了口氣。原來它還在。車也正好到站,顧穎鹿胡亂塞了張紙鈔給售票員,顧不上理會後麵大喊著找錢給她的聲音,幾步就已經跑遠。兩次過來都是夜裏,她也沒有認真記過他那棟房子的方位,隻是憑著直覺的往別墅區中央地帶而去。東遙從來就是這樣,一定是站在萬眾矚目的那個位置。任何時候,其實隻要她願意,一抬頭也就能夠第一眼看得到他在哪裏。隻除了這一次。按了幾下門鈴,並不見陶德出來。顧穎鹿在門前吸了口氣,輸入那串數字時,指端有些微微的發抖。5261314,密碼並沒有換掉,土到叫人心肝兒麻的數字邏輯。那天早上她本來並沒打算要接下這把鑰匙,但實在是被他電腦屏幕上敲出來的這串數字雷到了,隻覺得都這麼大的人了,竟然還玩這樣不入流的數字遊戲,但也隻有他那性子才能幹得出這麼不可理喻的事。她那時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帶著鑰匙落荒逃離了他的書房。陶德不知道去哪裏了,東遙的幾套房子都由陶管家在打理,大概是去了別處。房子裏很安靜,被陶德打理的井井有條。顧穎鹿一層一層的上去,一間一間的推開房門,似乎是下一間屋子裏,他正好就會站在窗前的一地陽光中,回頭望見她,然後會微笑的跟她說:“你來了。”最後她停在他的書房裏。裝陳是十足行政書房的派頭,東遙的書桌前是很大的空地,寬敞寧和。四壁都用了吸音材料,周圍靜謐的沒有任何雜音,簡潔的沒有任何幹擾,足以凝神靜氣。顧穎鹿在他書桌前的那片空寂中盤膝坐了下來,地毯厚的不可思議,軟軟的仿佛是坐在雲端。抬眼看去,書櫃簡潔而厚重,架子上和玻璃櫥窗裏能充門麵的書籍並不多,除了一套一望而知真是被不斷翻閱過的《資治通鑒》和《史記》,其它著名的大部頭書籍極其零星,放置的幾乎全部是些做了詳細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