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往常一樣,這是個陰天。跑道設置在早已封路的車道上,中間還有一段在跨江大橋上,整個馬拉鬆差不多橫跨一座城。道路兩邊被摸黑而立的誌願者和民警站滿。
徐應遠與秦知行並肩站在起點。兩人做著熱身運動,秦知行笑著說:“我們不求名次,基本就是重在參與。如果你累了,就跟我說,我陪你走一段。道路兩旁也有水和食物供應,可以讓我拿給你。”
“好。您不需要嗎?”
“我的需求沒你的重要。”秦知行輕鬆地說,“如果跑不動了,我們可以棄權,身體最重要。還是那句話,重在參與。無論怎樣,我陪你。”
“秦老師,您怎麼對我這麼好。”徐應遠開玩笑說。
秦知行反問:“我為什麼對你這麼好你心裏沒點數麼?”
徐應遠沉默。有啊,他想著,我也想回應你的好。
但是說不出口。
好奇怪,為什麼會說不出口?
直到發號槍響,他都在思考這個問題,這直接導致徐應遠有一小段路腦子飛上天,身體機械地跑動。
怎麼會說不出口?
“徐應遠。”秦知行拍了拍徐應遠的肩,“你在想什麼?”
“嗯!?”
秦知行重複著:“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在想如何感受跑道的質感。”徐應遠幹笑著說。
“這跑道的環境和我們平常練習的跑道差不多,用平常心去感受。”
差不多?不,那差太多了。這裏沒有車輛,沒有一來一往的行人,沒有樹,沒有能躲雨的地方,隻有一輛接著一輛的轉播車和救護車,隔著相同距離的補給站,還有緊張地盯著每一位運動員的民警和醫護人員,向每一位運動員舉起大拇指、激動地大喊著“加油,堅持住”的誌願者。
唯一相同的是,秦知行。
徐應遠轉頭,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秦知行。——秦知行明明可以跑得更前,卻跟在了自己身邊。
“秦老......秦知行。”徐應遠說。
頓時綿綿細雨,涼風習習,兩旁的工作人員穿上了早已準備好的一次性雨衣。這個雨天,鼓勵的話語顯得莫名溫暖。
秦知行抹了一把臉上積累的雨水:“我在。”
“秦知行。”
“我在。”
秦知行在。
他在。
“秦知行,我......”徐應遠抿了一口雨水,“我們的關係能回到八年前嗎?”
秦知行帶著笑說道:“能啊。”
徐應遠平靜地看著他。秦知行的頭發已經被雨水打濕了一部分,一束一束地趴在他的額頭上、耳根旁、脖子上,甚至有雨水順著他的鼻梁而下。
這一段跑道設置在橋上,橋兩旁是孕育了這座城市的江河。江上有幾艘貨輪慢慢的前進著,帶起的浪花打在岸邊,河流的聲音伴隨著雨聲傳入每位參與者的耳中。
徐應遠感受著這些聲音,感受著腳下的凹凸不平,感受著自身慢慢上升的溫度。
“你臉紅了。”秦知行說,“耳根都紅的。”
徐應遠閉了閉眼:“我喜歡你。”
“跑步的時候最好不要說話,會消耗體力。”秦知行笑著,“不過,有句話即便會消耗很多體力我也想告訴你。”
“嗯?”
“我也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