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裘二海怎麼成了我爹(3 / 3)

我當然會作鬼,我想作誰的鬼就可以作誰的鬼。你們還記得吧,我小時候就有“鬼眼”,能看到孕婦肚子裏的孩子是男是女。

那我為什麼要作鬼呢,原因也很簡單,因為裘二海告我醫療事故,讓我把房子都賠掉了,我怎能不作鬼咒他們家?裘大粉子趕緊帶著裘喜大萬香草來找我,三個人二話不說就給我跪下了,我真是莫名其妙,手足無措地說:“你們幹什麼?你們幹什麼?”裘大粉子說:“萬醫生,萬醫生,你就饒了裘發財,救救我們吧。”我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曲文金卻高興了,她在我們的西窗裏看,覺得不過癮,特意從院子裏繞出來,繞到我們的前門,說:“裘大粉子,當初你數萬醫生賣房子的錢,沒有跪著數吧。”裘大粉子因為給我下跪沒有起作用,心裏正發毛,曲文金還來諷刺她,她是村支書的奶奶,何曾受過這樣的氣,“騰”一下就站起來,指曲文金說:“曲文金,我知道,是我家裘幸福搶了你家裘雪梅的支書,你一直記恨在心,你還假心假意同情萬醫生,要不是你家裘奮鬥,我們怎麼會去告萬醫生?這賬應該算在你家頭上,算在你們裘奮鬥頭上。”曲文金沒想到裘大粉子這把年紀腦子還轉得這麼快,一秒鍾前曲文金還在看別人的熱鬧,一秒鍾以後她自己成了矛盾的中心,曲文金一急,舌頭更大,說話更刁,但思想卻短路了,她隻會反反複複地說:“李(你)說什麼?李(你)說什麼?”

裘大粉子倒是一下子自己給自己找到了靈感,她朝裘喜大萬香草揮揮手說:“走,我們進城找裘奮鬥去!”裘喜大張了張嘴,也許他覺得找裘奮鬥是沒有道理的,但裘大粉子這時候早就不講道理了,家都要敗了,還講什麼道理?曲文金眼看著他們一陣風似的走了,隻能自我安慰了:“李們不爸麻換,就去找我們奮鬥麻換吧,看我們奮鬥不麻換喜李們(你們不怕麻煩,就去找我們奮鬥麻煩吧,看我們奮鬥不麻煩死你們)——”她繞口令似的,口齒又不清楚,但我習慣了她的思維方式和說話方式,我能聽得懂,我就順便拍了她一句馬屁,我說:“他們找裘奮鬥,不是自找苦吃嗎?”曲文金朝我看看,她好像覺得我話裏有話,她心裏有虧,就不說話了。

我並不知道裘大粉子帶著兒子媳婦去找裘奮鬥有沒有找到苦吃。過了一天,小向卻來了,這回她沒有進院子找裘奮鬥,而是直接找到我家來了,我奇怪道:“小向,這兩天沒見裘奮鬥回來呀。”小向笑著說:“怎麼,我就不能來看看你啊?”我心裏一高興,但隨即就警惕起來,我知道他們當律師的,在法庭上個個都是冷麵狼,在私底下,個個又是笑麵虎,所以小向一笑,我就要當心。我小心地試探說:“小向,你怎麼會跟裘奮鬥——”小向“呸”了我一口,說:“都怪你!”我不知道她喜歡裘奮鬥怎麼怪得上我,我又沒做他們的媒人。小向說:“都怪你家是中醫世家,又是假冒的中醫世家。”我想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原來小向的想法和白善花的想法差不多,因為我們是中醫世家,白善花才會來我家偷祖傳秘方,哪知我家又是冒名的世家,沒有秘方,白善花就冒名頂替做起了假藥,要是沒有假藥,小向就不會和裘奮鬥打交道,小向不和裘奮鬥打交道,她就不會喜歡上裘奮鬥,這麼一路想過來,責任還真的在我身上了。我趕緊說:“小向,你現在如果不想喜歡裘奮鬥,還來得及呀。”小向說:“你怎麼知道還來得及?”我說:“裘奮鬥也沒有離婚,你也沒有結婚嘛。”小向說:“你怎麼知道——”話才說了一半,曲文金正好到我的西窗口,朝裏一看,頓時緊張地“啊呀”了一聲,回頭朝著自己家喊起來:“刁,刁,不得鳥呢(不得了了),不得鳥呢,你快奶,你快奶看誰奶了!”裘金才聽到曲文金叫喚,趕緊撐著我爹用過的那副拐杖過來了,他們公媳兩個一起站到我的窗口朝我的小屋裏看,我的小屋平時灰頭土臉,但現在有小向站在裏邊,就蓬蓽生輝了。可這回小向是來找我的,他們這麼起勁幹什麼呢?他們想得些什麼好處呢?果然,他們的好處說到就到,小向看到他們,朝他們點了點頭,喊了一聲“爺爺”,又喊了一聲“媽”,曲文金一聽,差點岔過氣去。公媳倆互相攙扶著逃走了。

難道裘奮鬥真的被小向追到手了?我正疑惑,小向卻“嘻”地一笑說:“看他們嚇的。”原來小向是嚇唬他們的,他們也真不經嚇,看他們逃走的樣子,恐怕連苦膽都已經嚇破了。小向把曲文金裘金才嚇走後,回頭就來收拾我了,她和顏悅色跟我說:“萬泉和,聽說你收拾裘奮鬥收拾得很慘,你到底是怎麼收拾他的?”小向的到來,就已經讓我覺得奇怪,小向這話一說,我就更不明白了。本來大家隻是說裘發財進賭場跟我有關,現在怎麼又牽連上裘奮鬥了呢,裘發財進賭場輸掉的是裘發財的錢,又不是裘奮鬥的錢,裘奮鬥有什麼可慘呢?小向對我很不滿意,說:“萬泉和,想不到你還真會裝蒜,難道不是你讓裘大粉子一家去糾纏裘奮鬥的嗎?他們現在吃住在裘奮鬥家,裘奮鬥不答應,他們就不走。”我糊裏糊塗地說:“他們要裘奮鬥答應什麼?”小向說:“你還明知故問,解鈴還需係鈴人,他們要裘奮鬥來求你——”我“啊哈”一聲說:“裘奮鬥怎麼肯來求我?”小向點了點頭,她對我漸漸地滿意起來了,停了片刻,忽然神神秘秘地四下看了看,還壓低了嗓音問我:“喂,萬泉和,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收拾裘發財的?”小向立刻把她自己給暴露了,我就猜想到她是為裘奮鬥來的。難道裘奮鬥真的給裘大粉子一家糾纏得吃不消了,他竟然差一個小向來探我的虛實?他也太小瞧我的實力了,小向怎麼可能探到我什麼,我多麼的老奸巨猾,她一個黃毛小丫頭,差遠了。

裘二海家的幾間老屋也給裘發財輸得差不多了,現在隻剩下給裘發財造的新婚房了,如果這房子再給輸掉,裘二海一家五口,就得住到大孫子裘幸福家去。裘幸福的女人急了,說:“你讓他們住進來,我就走出去。”她吃過裘二海的暗苦,嘴上說不出來,但心裏跟他們家是勢不兩立的。現在裘二海雖然癱了,她還是懼怕他的鹹豬手,萬一裘二海哪天忽然又站起來了呢。裘幸福在後窯一向是霸氣十足,現在竟然連父母爺爺奶奶住的房子他都守不住,哪裏咽得下這口氣,他氣急敗壞,跑到鎮黨委去指責鎮領導對地下賭場開隻眼閉隻眼,任其發展。領導哪能承擔他這種無理的指責,生氣地說:“裘幸福,你自己的家人帶頭賭博,還把責任推到上級領導身上,你支書不想幹了是不是?”裘幸福是想幹的,但這時候被逼上牆了,不得不說硬話:“不幹就不幹,有什麼了不起!”鎮黨委立刻就開會,研究撤銷裘幸福後窯村支書的事情。

裘幸福回來,直接就跑到我家來了,他站在我家的小破廂房門口,敲了敲門,我就走出來,我發現裘幸福個子好像矮了一點,當然我知道不是他人矮了,是他的精神氣矮了。裘幸福低三下四地說:“萬醫生,人家都說是你的原因,現在害得我要下台了,你希望我下台嗎?”我想了想,覺得裘幸福當村支書還說得過去,雖然他像他的爺爺,身上有惡霸氣,但至少他的人品比他的爺爺裘二海好,他的能力也比裘雪梅強,除了他,我還真想不出村裏哪個人適合當支書呢。我趕緊說:“我沒希望你下台。”裘幸福說:“那你就放我們一馬,讓裘發財從賭場回來吧。”我說:“我很願意放你們一馬,可是我怎麼放呢,我沒有抓住你們的馬呀。”裘幸福說:“我知道我們家做的有欠缺,不應該逼你賣房子、拿你的賠償款。”我說:“那是法院判的,不拿是違法的。”裘幸福說:“他判他的,我們做我們的,農民的事情,都可以私下裏協商的,不必鬧到法庭上。”我寬大地說:“這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裘幸福說:“可你並沒有放過我們,萬醫生,你就把你的咒語給解了吧。”他這話一說出來,我差點急暈過去,堂堂一個村支書,竟然也認為是我下了咒語裘發財才去賭博的,他竟然墮落到這個地步了?簡直不可思議。我說:“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沒有下什麼咒語,我也不會下咒語,我又不是胡師娘,裘支書你如果要相信迷信,你應該去找胡師娘。”裘幸福長歎了一聲,說:“萬醫生,我也知道這很荒唐,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傾家蕩產不說了,連我的名聲我的職位都被他們搞得精光了。”我說:“裘支書,我是愛莫能助。”裘幸福愣了好一會,最後說:“那我幹脆去鎮黨委辭職了,多少還給自己掙一點麵子,免得給他們免職了,麵子裏子都沒有。”

裘幸福前腳走,萬小三子後腳就來了,他得意地給我派煙,現在他抽的是中華煙,他還衝著裘幸福的背影吐了一口煙圈。我說:“其實也不能怪裘支書,他當時就反對他家裏人的,可是他們裘大粉子太厲害。”萬小三子“嘿嘿”地奸笑說:“聽你的口氣,還真是你做了手腳?”我說:“萬萬金,我要是會做手腳,我不如把我和我爹的房子做牢了,不讓他們拿去,何苦要多這麼一番手腳,害得兩家人家都沒有房子住,倒便宜了賭場老板呢?”萬小三子說:“那你覺得是怎麼回事呢?”我說:“我哪裏知道。”萬小三子滿眼睛的壞笑,我看不懂他的壞笑,也聽不懂他的問題,我說:“這是明擺著嘛,裘發財想賭,誰有辦法?”萬小三子說:“你不覺得奇巧嗎?他們告了你,讓你賣了房子賠錢,他們拿了你的錢自己造新房子,新房子還沒造好,裘發財就賭上了,現在老房子沒了,眼看著新房子也要沒了,大家都說是報應,你不覺得是報應?”我點了點頭,我也覺得是報應,但我這個人心腸軟,好說話,雖然他們告我罰我,叫我和我爹擠在東廂房裏,但我也沒有希望他們傾家蕩產不可收拾,所以我說:“就算報應吧,可報應到這一步也差不多了吧。”萬小三子說:“你覺得教訓得夠不夠了?”他的話我又覺得奇怪,報應和教訓是兩個不同的詞,雖然結果是一樣的,就是裘二海家傾家蕩產,但這兩個詞卻是不一樣的,一個是被動的,是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懲罰他們,但教訓這個詞就不一樣了,它是一個主動性的詞,難道是有人在教訓裘發財、教訓裘二海一家?難道就是萬小三子,難道是萬小三子讓裘發財去賭博的?我的思想不夠用,我就不去用它了,我還是回到萬小三子的問題上來,我想了想,說:“夠了吧。”萬小三子說:“你說夠了,我就放他們一馬。”我想,原來馬在萬小三子手裏,但我事先沒有看出來。

下晚時,我端著飯碗在門口吃飯,看到一輛車開到了村口,從車上下來兩個人,我一看,竟是裘幸福和裘奮鬥。原來裘幸福並沒有去鎮黨委辭職,他跑到城裏去糾纏裘奮鬥,他竟然也和他奶奶裘大粉子一樣,把責任都歸到裘奮鬥頭上。他們甚至翻出了上百年的老賬,說裘奮鬥的太爺爺就是因為賭博吊死的,一定是裘太爺爺纏上的裘奮鬥,裘奮鬥又作鬼作到了裘發財身上,要不然,裘奮鬥好好地在城裏工作,作威作福當大律師,怎麼忽然就跑到鄉下來唆使裘大粉子告萬泉和呢?這實在是讓人想不通的。

裘幸福去糾纏裘奮鬥,那肯定是一場很好看的戲,你們想想,一個共產黨的村支書,一個科班出身的大律師,竟然為了一個迷信的話題爭來爭去,不是要笑煞了人嗎?可裘奮鬥的陰險和鐵石心腸你們是早就領教了的,一個水平有限的村支書遠遠不是他的對手,別說裘幸福帶著一家人賴在他家不走,就是帶著全村人來住,裘奮鬥也不會就範。但是老話早就說過,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裘奮鬥無法無天,但這世界上畢竟還有一個人能夠治他,你們想到這個人是誰嗎?她就是向陽花。

小向一直在追裘奮鬥,牛屎裏都追出馬糞來了,還沒有停息。其間小向已經多次改變方案,現在她的方案是通過接觸裘奮鬥的女兒接觸裘奮鬥,她把裘奮鬥的女兒哄得像個傻瓜似的,天天在爸爸麵前念叨小向阿姨。裘奮鬥預感大事不妙,隻得放下架子去找馬總了。

馬總對付裘奮鬥的辦法和當初裘奮鬥對付小向的辦法是一樣的,她沒有和裘奮鬥見麵,裘奮鬥讓馬總的秘書告訴馬總,是裘奮鬥來了,馬總的秘書進去彙報後又出來,說,馬總說,裘奮鬥?不認得。真是一報還一報。裘奮鬥氣得要一走了之,但一想到小向的猙獰麵目,他停下了氣憤的腳步,寧可去看馬總的冷臉。他堂堂一大律師,竟然也學著農民的無賴,像裘大粉子一樣,守在馬總的辦公大樓不走。結果他看到了一個最不想看到的人。

萬小三子笑眯眯地朝裘奮鬥走來,裘奮鬥扭過臉去,不想理他,可萬小三子皮厚,硬湊上來說:“裘大舅子,你滿臉死氣,撞邪了吧。”裘奮鬥說:“是呀,我不撞邪邪還來撞我。”萬小三子說:“你是說向陽花吧,那小丫頭真是你前世裏的冤家,我看你是逃不脫她的魔爪了。”本來裘奮鬥是一臉冷酷,但一聽萬小三子說到向陽花,裘奮鬥頓時亂了陣腳,說:“我正要找馬莉,我正要找馬莉——”萬小三子說:“馬莉也是你叫的?”裘奮鬥愣了愣,語無倫次地說:“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完全沒有了當大律師的派頭。萬小三子陰險地一笑,乘勝追擊說:“裘大舅子,不瞞你說,大家都覺得纏上你的不是向陽花,而是——”萬小三子陰險的笑變成了鬼笑,把裘奮鬥驚出一身冷汗,急問道:“是什麼?是什麼?”萬小三子說:“你是大律師,你不會相信的,但是有些事情你不信也得信,向陽花對你窮追不舍,你不是覺得很莫名其妙嗎?既然莫名其妙,裏邊就有問題,裘大舅子,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不應該做的事情,現在來了因果報應啊?向陽花是誰派來懲罰你的吧?”萬小三子話音一落,裘奮鬥“噢”了一聲,拔腿就走。萬小三子說:“裘奮鬥終於被我點悟了。”

當然,這些事情我沒有看到,都是事後萬小三子告訴我的,到底屬實不屬實,那得問萬小三子。我還是先來說一說眼下發生了什麼事情。眼下我就看到裘奮鬥和裘幸福一起從車上下來,到我家來了,我覺得不可思議,裘奮鬥居然也被這些人纏昏了頭腦,此時此刻他竟跟個要飯叫花子似的,跪在我的麵前。真是折殺我了,裘奮鬥是什麼人,他能給人下跪,而且是給我下跪,真是古今中外都不會發生的事情。他人精瘦的,分量倒很重,我拉也拉不動他。我這一輩子的風光加起來,再加上我爹一輩子的風光,也沒有這兩天熱鬧。可惜的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做了什麼。我什麼也沒有做,可他們不相信。我掏心掏肺地跟他們說:“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是裘發財在賭場,你們應該去找裘發財,怎麼都來找我呢?”裘幸福以為我記恨他,說的賭氣話,可我覺得好冤,我是那麼小心眼小氣量的人嗎?裘奮鬥跪在我跟前跟我說:“萬醫生,忘記過去意味著背叛,忘記過去意味著幸福。”這麼有哲理的話,我咀嚼了半天也沒有弄明白。

他們就守在我家門口演這出漫長的沒有盡頭的戲,我風光了一陣子,就覺得嫌煩了,因為大家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可我無法滿足大家的希望。這時候我想到了萬小三子,我想隻有他能夠救我,可他這會兒人影子也不見了。我隻得硬著頭皮繼續看裘幸福和裘奮鬥的演出。他們的演出感染了許多人,尤其是曲文金,看到她的驕傲的兒子竟然跪在我的麵前,她哭了起來,跟我說:“萬醫心,萬醫心,我也要跪了。”裘金才一聽曲文金要給我下跪,先是漲紅了臉,好像要罵我,但轉而一想,不敢罵了,也跟著說:“萬醫生,我也給你跪下吧。”群眾都轟動起來,比給胡師娘頂禮膜拜的場麵還感人,我都差一點掉下眼淚來。

到了爐火純青的時候,萬小三子終於出麵了。他威風凜凜地站到了演出的前台,朝鬧哄哄的群眾咳嗽了一聲,大家就安靜下來。萬小三子看到他的死對頭大舅子裘奮鬥也下跪了,他覺得事情發展得差不多了,可以適可而止了。他朝大家揮了揮手,像當年毛主席站在天安門跟紅衛兵揮手似的,說:“同誌們,大家回吧,明天太陽出來,一切都恢複正常了。”

大家都目瞪口呆,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萬小三子懶洋洋地說:“散吧散吧。”好像這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到了他的手裏,就變成了雞毛蒜皮的小事,經不住他輕輕一揮手就解決了。

演戲的和看戲的都漸漸散去,曲文金要替裘奮鬥揉揉跪酸了的膝蓋,裘奮鬥臉色鐵青地把她推開了,裘金才氣得忘記了裘奮鬥的身份,過去拍了他一個頭皮,罵道:“小棺材,你敢推你媽?!”大家哄然大笑。我也覺得奇怪,小棺材這個罵名,一直是罵在萬小三子身上的,現在用來罵一個大名鼎鼎的裘大律師,實在有點滑稽。

等人散盡後,萬小三子從身上摸了一個小包包,打開來給我看,我一看,是一顆泥巴做的色子,六個麵,每個麵上都是一點,我正奇怪,怎麼六個都是一點。萬小三子說:“裘二海家造新房的時候,我讓木匠把這個東西放在裘發財新房子的梁上。”我驚奇地說:“把這個泥巴放在梁上,裘發財就去賭了嗎?”萬小三子擠眉弄眼地朝我笑,說:“而且每賭必輸——你說是不是呢?”我說不出來,努力地想了想,也想不出來,又問萬小三子:“你既然把它放上去了,怎麼又到了你手裏?”萬小三子說:“裘奮鬥下跪了,我就叫木匠師傅去把它取下來了。”我說:“取下來又怎麼樣呢?”萬小三子說:“裘發財今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