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1 / 2)

一連幾天,許光平都沒有在梁偉東、劉誌華他們麵前露個臉,給他打傳呼也不回。這鳥人跑到哪邊瀟灑去了?梁偉東問劉誌華。劉誌華搖了搖頭,心裏卻是忽然咕咚一沉,該不會跑到西坑找魏三明鬧事吧?劉誌華正在民主街的台球店和梁偉東一個漳浦來的朋友打台球,他隻剩下最後一隻黑8了,但是握杆的手不知怎麼,一直微微地顫抖,最後擊出去的白球竟沒有撞上黑8。你在讓我啊?梁偉東的朋友嗬嗬笑著,穩紮穩打,把自己的球各個擊落。我到那邊一下,劉誌華朝坐在老板身邊喝茶的梁偉東揮了一下手,出了店門,徑直朝圩尾街走去。

許光平的家在圩尾街尾巴,隔一堆陳年垃圾就是頂街了。許家臨街的房子辟作理發室,牆壁上用油漆寫著兩個鬥大的字:剃頭,老遠便能看見。許光平的父親許長榮一邊給顧客推著頭發一邊口沫飛濺地講述山城新聞,爐火純青的手藝使他有些驕傲,在顧客頭上的動作便顯得漫不經心,而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嘴巴上。“這年頭,我也真是看破啦……”許長榮吞了一口水,口沫繼續往外飛濺,“你說鎮長一個月工資能有多少?可他一年就蓋起一幢大厝,上頭查下來,他說是養豬攢的錢。你說這上頭的人是吃幹飯的還是怎麼的,也相信了,養兩隻豬能剩啥貨錢啊?養的是金豬也不至於蓋厝啊?你說是不是啊?”許長榮把顧客的腦袋往下壓,可能用力了一些,顧客難受地哼了一聲。“這年頭,我也真是看破啦……”許長榮轉身換個位置的時候,看見劉誌華朝剃頭店走來,“怎麼?你想來這邊剃頭?”

“不是,”劉誌華說。

“我也知道不是,”許長榮手上的推子嚓嚓響著,嘴裏的話跟推下來的頭發一樣多,“你們這種少年家,名聲人,新潮流的人物,怎麼會上這種老貨子剃頭店?上的都是北方小姐的發廊,幹洗,按摩,調情逗笑,又爽又過癮……”

“光平不在嗎?”劉誌華打斷他,“這些天做啥貨去了?”

“你問我,我問誰啊?我多久沒看見他的死囝仔影啦,現在我還敢管他的事嗎?多問兩句,就讓他瞪眼讓他討厭,我不如關嘴。嘴巴閑著又不會癢,我問他有啥貨用處?我才不管他的事。這年頭,我也真是看破啦……”許長榮搖著頭歎了一聲,放下推子拿起剪刀,在顧客頭上哢嚓哢嚓縱橫決蕩。

劉誌華在剃頭店的門檻下站了一陣子,默默轉身走了。

實際上,許光平這些天一直在秘密尋訪拳師。他的想法多少有些孩子氣,找拳師,學拳術,然後和魏三明算帳。許光平回憶起童年時代夥伴們時常掛在嘴上的山城拳頭仙肖水漲的名字,問了好幾個人,終於在羊媽街一條肓腸樣的小巷裏找到肖家,一陣驚喜,但是看那門上,卻是掛著一塊木牌,歪歪扭扭寫著“糕餅批發”四個字,一種糕餅的芳香徐徐飄進鼻子裏。

許光平疑惑地跨進肖家的門檻,看見院子裏曬著一簸箕一簸箕的芝麻,廊道上磚塊樣壘著半人高的大塊肉餅。

“你是來批發的嗎?”裏間走出一個中年人,瘦高高的,戴著一副眼鏡,向許光平問道。

“我來找肖水漲,”許光平說。

“做啥貨?”中年人生硬地問。

“拜師學拳,”許光平說。

中年人冷笑一聲,說:“我老爸七年前就死啦。少年家,啥貨不學,偏偏學拳,想打架是不是啊?你還是趁早回家去,不過你以後要是想做糕餅生意,可以來這邊批發,我們肖家的豆沙餅、芝麻餅是山城最有名的,漳州、廈門那邊都有人來買,一買就是幾十件幾百件”

許光平很失望,心想肖水漲的兒子簡直是個逆子,看他那樣子肯定手無縛雞之力,不把老爸的功夫發揚光大,而癡迷於做餅和吹牛。他懶得說話,轉身便走。

有人熱心地向許光平介紹說,王侯村有個人叫作賴六哉的,功夫十分了得,十幾個人也近不了他的身,他在外頭混了七八年,前不久才回去老家王侯村。許光平隱約覺得賴六哉這個名字在哪裏聽說過,立即直奔王侯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