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
周蔚是被鍾暉一路扛過來的，雙腳剛踏上地麵，腦子仍然是懵的。
沒等她回神，鍾暉已經拉著她進了房間。
房間內血腥氣很重，沈辭盈正摟著孟珘，站在窗前。除此之外，附近醫館的沐大夫也在，正躬身給床上的人施針。沈觀棋頂著兩個丸子頭，趴在床尾看熱鬧。
周蔚上前一步，被床上的人震驚住了。
那是一個男子，傷得很重，脖子上一道青紫的勒痕，胸膛上有傷，雙手雙腳筋脈被挑，瞧著胳膊那不正常的姿勢，想必是脫臼了，雙腿上血淋淋一片。
隻有微弱的呼吸起伏，證明著人還活著。
周蔚看了眼沐大夫，又看向沈辭盈。後者點點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盡力。”
周蔚皺緊眉頭，又看向床上的人，這人傷的太重了。
餘光瞥見一旁的沈觀棋，小家夥看著血腥的場麵，倒是一點不怕。
察覺到視線，沈觀棋轉過身，見到是周蔚， 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周蔚剛想說，小孩子看這些會不會不好？
那頭沈辭盈便開口了，不過是對著孟珘，聲音也不大，“要不，咱讓兒子學醫吧？”
孟珘想了想，竟然也點了頭，“觀棋膽子大，方才在城外，他也沒怕。”
周蔚：“……”
這時，沐大夫終於施針完畢，她直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著周蔚行禮道，“姑娘想必就是周大夫了吧？”
周蔚連忙還禮，“正是，閣下可是附近回春堂的沐大夫？”
沐大夫點點頭，兩人便不再客套。沐大夫讓開位置，讓周蔚給男人把脈。
她歎了口氣，“在下學藝不精，不敢擅自給這位公子醫治，方才隻施針為他鎮痛。這位公子除了表麵的傷，還受了嚴重的內傷，而且他還……”
沒等沐大夫說完，周蔚眼皮一跳，她看向床上的男人，這個脈象，這個如珠走盤的手感……
“他還懷孕了。”
“他懷孕了？”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窗邊站著的兩人自然也聽見了。
孟珘手一緊，心頭又湧起酸澀。
沈辭盈則是眼神玩味，“看來我二皇姐也不是那麼良善。”
孟珘說的不錯，這男人的確是沈嘉言的人，不僅如此，沈辭盈前段時間剛見過他。
當初在大理寺門口的暗殺，便是這男人帶頭。
而且前幾日暗殺樓琇，也是此人，至於他胸膛上那一刀，鍾朗剛來辨認過，是她那日親手捅的。
沒想到這男人竟然忠心耿耿，燒的糊裏糊塗，嘴裏念得還是沈嘉言，全是什麼“別趕我走”“別不要我”“我不走”……之類的話。
聲音悲切誠懇，簡直聞者落淚見者傷心，沈辭盈忍不住感動：
看看人家的屬下，她的屬下隻會張手跟她要錢！
周蔚已經診脈完畢，她起身重新看向床上的男人，與沐大夫商議，“他內傷很嚴重，武功被廢，筋脈斷了，雙腿多處骨折，就算治好了，以後恐怕也不能正常行走。”
“而且，”周蔚頓了頓，眸光落在男人小腹處，“他這孩子保不住。”
沐大夫歎息著點頭，“依周大夫的意思，眼下能保住大人嗎？”
床上的男人胸膛起伏，一絲不甚明晰的哭腔泄出，他在昏迷中仍然祈求，“殿下，我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