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宛如手中的沙,你握的越緊,它流逝的越快。伊亦握的很鬆,它流逝的也很快。
六日,對於人的一生來說,莫過身體上的毛發一根。但人的一生究竟有著多少個六日經得起你一生的揮霍?
十一月十日,浮祁深山後路。
人已到半山腰。
山間煙霧朦朧。
風吹過樹枝,吹過枯草,吹進伊亦的身體。雖未入冬,可這風中卻已有冬的來意。秋,它已殘的經不起這一縷清風的吹拂!
伊亦看著這滿山的枯草爛枝,樹已稀疏,朦朧的煙霧如同漂浮在空中的輕紗。輕紗遮山,也遮住了伊亦的雙目。
山間小路蜿蜒曲折,看不見盡頭,宛如天路一般。漫步在這條小路上,你仿佛是要到天上去一般。伊亦已身在雲朵間。
伊亦深深一歎,路的盡頭並非天上的仙界,但也絕非浮祁山的後山。起初他還能聽見從煙霧高處傳來隆隆的鍾聲,可此時惟有清風拂麵的聲響,帶來草木的芳香。
那小二竟是騙了他。這路哪是什麼後山小路,越走越到深山荒地。
煙霧氤氳,分不清退路。
草木淒淒,淒不過伊亦此時的心。
“江湖多險惡!人多奸詐!”
是,他體驗到了,他的心淒哀,不是為他,而是世人。
他不怪那小二,因為江湖需要這些人。沒有邪哪來的正,沒有邪的烘托,又怎能將正義顯的神聖而偉岸!
但,他的心依舊黯然,誰都不願自己受騙,而且還是受店小二的欺騙。這種欺騙會讓伊亦更難受。
他一直都相信隻有在最底層、勤勞的百姓中才惟有最樸實最純淨的情感和心!
但此時……原來邪惡無處不在。
或許,此時,小二在笑,笑他的蠢笨。可他又豈不是可笑之人,一直生活在自己的自我欺騙中才是最大的悲哀和可笑。
他忽然想起王伯,想起那句“嫩頭青”。
伊亦的嘴角斜翹起一抹苦笑。
他還需要曆練。他的路還很長,也許不全是光明,也有黑暗。但對於要曆練的人來說,黑暗豈不更好。在黑暗中學會滾爬是最好最有效的。
深山荒地,雜草橫生,卻已枯萎。
伊亦吐出口氣,若非他自己一直在堅信著某些理念。此時怕是已上浮祁,已入道劍場。
秋風瑟瑟,猶如絮說著人世間的淒涼,令人淒婉。
風,越來越寒……
伊亦怔了怔,目光閃動,起身一躍,三丈之外,蹲下,委身於雜草之中。露水冰冷。
風的流動越來越快……隱隱之間他聽見了什麼。
利刃相擊時發出的聲響。
若非如此,這秋風中怎有肅殺之意。
颼颼兩響,荒山出現兩人,破空而來,快如墮落的流星。
兩人相持。劍已出鞘,發出陣陣龍吟。銀槍點地,閃耀出懾人的光暈。
持劍的是位老人,白衣如雪,仙風道骨,原本潤紅的麵色卻已煞白。老人發髻微亂,雙目炯炯有神,隻要掌中的利劍未斷,他便有一戰到底的決心。
銀槍在青年的掌中。衣袂飄飄,身姿飄逸,曲線剛硬。青年麵貌俊朗,宛如冰雕成的藝術品。冰冷包裹著烈火的目光凝注著老人。
瞧見這青年,伊亦的目光閃爍,忖道:“張勇怎會在這,那老人是誰,怎會穿著道劍宗的道袍?”
此時忽聽老人沙啞尖銳的聲音響起,喝叱道:“趙勇小輩,你知道你這是在大逆不道嗎?此時收手還來的及,我可以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張勇冷道:“你真會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我已答應一人取你首級來祭奠他親人的亡魂,以你的血來洗淨你鑄下的孽債。”
老人道:“你答應了誰?”
張勇道:“何力!這個名字你應該不陌生吧。雖有近十年未在聽過,但我相信你還是會知道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