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王府依山傍水而建,氣勢恢宏又高貴典雅,府內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儼然一座小天宮。因太祖皇帝在世時,很寵愛這個“瞻遠”皇孫,早早就給了封了一片廣袤的風水之地,與他同輩兄弟相比,自要氣派許多,甚至幾個叔叔的王府也不及。
此刻王府上下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因這日是瞻王爺的母親,惠太妃的八十壽辰。宴席豪華隆重,賓客滿堂,堂前是戲台子,此時剛開席不久,正戲還未開始,台上三位舞姬伴著琴聲翩翩起舞。瞻王爺陪著太妃坐在正座,太妃笑得合不攏嘴,隻上前拜壽的客人絡繹不絕,她實在沒法子不一直笑。這些人她基本不認得,隻禮節性點頭。
好半天終於過來一個太妃喜愛的人,她的小孫子,“祖母!孫兒錦蘭給您賀壽!”
“哦,錦蘭乖。”太妃跟他握了手,然後注意到他旁邊還有一個俊美的年輕人。
錦蘭連忙介紹,“祖母,這是禦前督察禦史千庭葉大人。”
千庭葉畢恭畢敬給太妃行禮,“祝太妃福壽雙全,千歲千歲。”然後遞上了他的賀禮。
太妃身旁的丫鬟小心接過禮盒打開,是一顆比鴿子蛋還大的紫色珍珠。光是這麼大的珍珠就難得,還是紫色,那必定是什麼仙世水域裏的巨蚌磨礪出來的。但見那盈盈的光華,便是無價之寶。“啊,大人破費了。”太妃顯然是識貨的主,驚異萬分地看看那珍珠,笑得像年輕了五十歲。她十五歲時,少女入宮,皇帝賞給她的一串玉白珍珠,不過豆大,也叫旁的妃子嫉妒了許久。
老太妃很滿意,握著俊美年輕的手拍了好一會。千庭葉心頭卻苦,隻因來的匆忙,他隨口讓飛小辛備一份大禮,沒曾想這麼大,這可是他的心頭愛珠,盒子打開那一瞬,他暗下決心,回去讓飛小辛簽八輩子賣身契。
等錦蘭帶著千庭葉入席去了,太妃才跟瞻王爺小聲嘀咕,“不知這人所來為何,還送這麼重的禮。”瞻王爺不禁遠遠打量千庭葉。他是天高皇帝遠,對宮中年輕人之事也不太清楚了,隻記得有個叫千庭弘的官,猜這千庭葉大約是他家的孩子。瞻王爺見他舉止十分妖媚有些不悅,“被嬌慣壞的不肖子孫罷!”,再見錦蘭與他如此交好,更是擔憂。
不過千庭葉失珠之痛很快就消散了。入席後,錦蘭沒有去招呼別的客人,反而陪著他坐一處。他一邊與錦蘭說話,眼神卻專注地瞄舞台邊上那個彈琴的姑娘。那一身緋紅的姑娘正是他大半夜攔著戲班子看到的那個。他早上返回城裏,下午正要出門,碰見了錦蘭,才得知這太妃大壽的事,恍然那戲班子恐怕就是去王府的。於是受錦蘭的邀請,匆匆準備後跟著前來參加壽宴。
幾段歌舞結束,舞姬和那彈琴奏樂的都下去了,千庭葉頓時失落。“怎麼了,千庭兄看上哪個了?”一旁的錦蘭察覺他的小心思。
千庭葉輕蔑搖頭,“哼,卑賤的丫頭,我怎的會看上,不過是瑤琴彈得不錯,我欣賞那小曲兒罷了。”
錦蘭似笑非笑,“千庭兄自然眼光卓著。”,趕忙又拉著他喝酒。他是去年進京考試認識的千庭葉,旁的人說千庭葉怪裏怪氣,但他卻莫名很投緣。自己那幾斤幾兩學識最後自然沒考中,頗為失意,害怕回家被他的王爺老爹訓斥,於是跟著千庭葉在京都混了兩個月,互相也算得知根知底,湊成了一對情誼深厚的知心好友。
前廳鑼鼓喧天,王府庭院卻靜謐非常,後山下圍著一湖,湖心小島上建了一棟別致的小房子,清清淺淺的木魚聲傳出。女人盤坐於佛像之下,一邊輕敲木魚,一邊撚著佛珠。她穿著灰白素袍,頭發隻用淺色錦帶束著。女人麵容清雅,不施粉黛,眼角有些細紋,但仍氣質不俗,巍然不動的樣子神似觀音。
“珠兒,不是叫你不要打擾我嗎?”她聽到腳步聲。因這裏安靜,她聽力極好。
“我不是珠兒。”一個陌生又低沉的聲音。她停下手裏的動作側目,一蒙麵黑衣人手握小劍立在她身旁。但她神情淡然,繼續撚佛珠,平靜地問:“閣下夜闖此地所為何事?”
“受人差遣,來向矜藍公主取一物。”
“何人差你來的?”
“朱樓煙雨生,九火焚玉庭!”
“啊!”她聽後身子癱軟,佛珠也掉了。稍作鎮定後她起身,走到佛像前,端起香爐,旋轉了底下的三隻腳,香爐從肚子那兒分成上下兩半。她取下帶腳的那一半,從裏麵掏出了一兩隻寬的條狀小木盒遞給黑衣人,“請把這個交給他吧。”
黑衣人拿著那小木塊看了看,揣進衣襟裏,轉身即走。
“等等。”她喊著那人,“他,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