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事泡湯,金兒當然並沒有回去讀書。她漫無目的從太丞宮北門走到南門,又走到了正殿,陽光灑滿了金頂,遼闊的遠山,綿綿不盡。
“少夫人?”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
金兒奇怪,從來沒聽過“少夫人”這種稱呼。那人已經走上前來,原來是宣和,旁邊跟著一個小道士抱著許多書。
“道長!”金兒作揖拜見,見過好幾次,她也不怕他臉上的疤了。
“嗬嗬,少夫人,千庭賢侄該回來了吧。很快你的病就可以治愈啦。”
“??”賢侄?金兒心道兩人關係這麼好了麼,都叫他賢侄了。不過宣和讓她也喜歡,感受到他全身散發出的慈愛之光,不禁心中暖洋洋的。“真的麼?多虧了道長,辛苦您了。”
“哈哈”宣和抬手抖了抖衣袖,“老道我其實樂在其中,倒不辛苦。辛苦的是你夫君啊!若不是他沒日沒夜忙活,也不會這麼快製好藥。哦,對了,我正要去瓊台那邊,你可想去看看你的藥?”
“噢,好!”金兒點頭。
路上宣和說千庭葉每日如何悉心幫著製藥,金兒聽著心頭十分感動,覺得他的真情不能更真了,可怎麼會發生....發生那種事呢。“我夫君他真的每日沒夜都在您那裏幫忙?”
“是啊。比我的徒兒徒孫們都勤快,來得最早,走得最晚,還經常在爐子前一守幾個時辰。而且他天賦也極好,就這麼些日子,竟將我的大半功夫學了去,我真希望他是我徒弟就好啦。少夫人有如此夫君,真是福澤深厚哇。”
金兒有些臉紅,同時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跟著宣和到了那洞子最裏邊的製藥室。“就是這個啦。”宣和指著桌子中間一個透明盒子。金兒認得那盒子,就是之前裝著藥料的盒子。現在裏麵盛著半盒子晶瑩純淨的藥液,清澈得像水。“那些藥都變成這樣了?”
宣和點頭,“嗯。我一生從未煉製過這種藥,我們一起找了許多辦法,最後終於做成。所以,我還是說,千庭賢侄極具天賦,又或是對少夫人你太過用心。”
“那這個要給我喝?”金兒看著這半盒子藥,大約一口氣可以灌下去。
“哈哈哈,不能喝。這藥是製成了,原本我們打算用銀針浸了藥汁注入你頭腦好滅掉那些菌子。但是千庭賢侄說,銀針紮太疼,他自己試了幾次,覺得不好。我們武當隻是製藥,對器具並無多涉獵,他知道別的暗器材料能自行融化進身體,可以代替銀針,還不會讓你感覺到痛。所以,他便下山去找啦。按他說的日子,估摸著快回來了。”
“噢。”金兒心頭打鼓,到底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呢?
正在這時,外麵一個小道士匆匆跑來,向宣和行了禮後,急急地說:“千庭夫人啊....要緊事!煩請隨我去!”
“何事?”金兒驚。
小道士臉色略苦,“啊....您先隨我去吧。玄束師兄在前殿等您。”
金兒連忙跟著小道士往前殿跑。果然玄束帶著一夥人在殿前等著。
“何事啊?”金兒急問。
玄束眉頭緊皺,“是這樣的。幾位弟子清山時在南岩宮西側發現了一具無名屍骨,容貌、身體皆毀,難以辨認。而且....那屍骨身形和穿著衣物像是....像是千庭先生的。所以....隻能請夫人去辨認....”
“......”金兒驚駭。
而後她恍恍惚惚跟著他們走,心中又慌又懼。不會的,他什麼事也不會發生,那屍骨絕不可能是他!她反複這樣告訴自己。下了石梯後,一行人進入往西側的小路。金兒有印象,這條路不就是那晚跟蹤溫若婉走的那路麼???
越往前走,她越走不動,玄束隻能攙扶著她。
“到了。”小道士指著前麵的山洞。
“啊!”金兒記得就這個山洞,她和錦蘭撞破兩人私情就是這裏。
剛到洞口,一陣刺鼻味道飄出。雖然是白天,他們也點燃了火把。洞子不大,裏麵一些小石頭,裏麵有一塊稍微平整的地方鋪著一方草墊子。那草墊子上果真有一具屍骨。那身衣服雖然有些髒,有些壞,但金兒記得的確是千庭葉的衣服,就是那天他穿的衣服。
“好像被潑了何種藥水,屍身化得厲害。”一小道士說。
金兒咬著嘴唇,強行鎮定,俯下身去,頎長的身子骨,長黑發岌岌可危的黏頭皮上,臉皮幾乎沒有了,看不出容貌。金兒快暈厥過去,“可以摸麼?”她忐忑問。
旁的小道士拿了一隻薄手套給她戴上,她伸了食指到那屍骨嘴裏,仔細摸了幾圈,鬆了口大氣,“不!不是我夫君,不是!”而後衝到洞子口嘔吐起來。
玄束忙跟出來扶她,“如何得知不是千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