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回:阻大澤陳勝起義 取陳縣葛嬰建功(2 / 3)

陳勝早已預備。召騷進道:“二校尉皆醉帳中,時已至矣。”陳勝出帳招眾人道:“我等奉命戍守漁陽,今為大雨所阻,已犯失期之罪,難全性命。待我稟報二校尉,請縱汝等各去亡命。”遂遣吳廣去見校尉二人。吳廣入帳,告二人道:“近日大雨不住,已失漁陽之期,與其去而尋死,不如就此逃之。”二校尉皆忿,斥道:“汝敢出逆言,死罪也!”吳廣大叫:“汝等深知刑令,怎可置大眾生死而不顧?”一校尉揮鞭來打吳廣,吳廣奔出帳外。校尉拔劍追出,吳廣力大,回身奪劍,一劍將其揮為兩段。陳勝引眾卒趕至,一擁而上,並力將另一校尉殺了。陳勝見人心已動,遂招集眾人聽訓,自立於高處,朗聲道:“諸公為大雨所阻,皆失漁陽之期,依刑法當斬。縱使僥幸遇赦,漁陽極北,天寒地凍,如吾衣不掩體之輩,以何禦寒?吾聞胡人屢犯漁陽,邊卒死者十之六七。眾等皆壯士,壯士不死則已,死當揚名天下!我意冒死舉事,共圖大計。事若成,公等皆名垂青史也。侯王將相,寧有種乎!”眾人歡呼,皆呼道:“敬聽遵命!”

當下,陳勝發檄文於四方,詐稱立公子撫蘇為王,項燕為相,稱號大楚,以從民望,號天下義士,共反暴秦。眾人於營中築立一壇,陳勝引眾登壇盟誓:“秦皇無道,禍害人民,內兼六國,外攘四夷,輕動殺戮,死人如麻。今宦臣當權,朝綱敗壞。庶人之富者累巨萬,而貧者食糟糠。發閭左之戍,收泰半之賦。男子力耕不糧餉,女子紡績不足衣。竭天下之財而奉其政,致使海內愁怨,民不聊生。陳勝等布衣之身,憤秦政淪喪,願集義兵,聲討暴君。如我輩者,共舉大義,救困扶危,替天行道。若有背義,天地共誅!”盟畢,梟二校尉頭祭旗。陳勝自稱大將軍,封吳廣為都尉,武臣為校尉,召騷為參謀,大眾皆袒露右臂,以為標誌,斬木為兵,截竹為旗。後周曇有詩道:“秦法繁苛霸業隳,一夫攘臂萬夫隨。王侯無種英雄誌,燕雀喧喧安得知。”

一行已畢,已是雨過天晴,水退徑通。陳勝率兵來取大澤鄉。鄉中無軍,官吏皆降。陳勝張榜安民,令鄉中富戶出資為助,招募工匠,打造軍械。楚地百姓多怨秦政無道,從軍者蜂擁而至。中有一符離人,姓葛名嬰,身長八尺,麵如古鍾,素有勇力,名聞山東,因犯秦刑,殺縣令逃難於蘄地,聞陳勝舉事,率數十人來投。陳勝見葛嬰相貌堂堂,武藝出眾,甚是喜愛,令為帳前武勇校尉。

不出數日,已聚千餘之眾。召騷進言道:“大澤鄉地僻,難為立足之地。蘄縣近而有糧,可取作根據,以圖後事。”陳勝從其言,令葛嬰為先鋒,領八百人先行,自引餘眾隨後接應,共取蘄縣。蘄縣不曾備防,隻有守軍數百,聞陳軍驟至,多有懼怕之心。縣令強令軍勇出城迎戰,未及交戰,已散去大半。葛嬰引軍衝殺,縣令死於亂軍中。守軍無主,皆繳械來降。陳軍湧入城中,官吏早已走得無影無蹤。等到陳勝兵到,蘄縣已克多時。陳勝盛讚葛嬰之勇,令其率眾往取蘄東諸地。葛嬰欣然領命,連下銍、酂、苦、柘、譙、孫十餘城,聲勢大震,官軍望風而降。葛嬰一路招兵買馬,劫官兵器具自足,其勢大增,擁兵車七百乘,馬軍兩千人,步軍過萬。百姓紛紛從楚抗秦,至蘄縣來從軍者,已有五六萬人矣。

陳勝得蘄縣,縣中官吏皆來歸降,唯一人閉門不出,乃蘄縣主獄掾曹咎。陳勝大怒,欲令捕殺。召騷阻道:“曹咎海內素有名望,門生遍於關內外,若無罪見殺,恐於公不利也。”陳勝問道:“如此若何?”召騷道:“為公之計,可登門相請,一來借其名聲喚楚地豪傑來從;二來以此示明公愛才之舉。”陳勝然之,遂至曹家相請。曹咎乃海春人氏,家族甚大,與楚地各處旺族皆有來往。陳勝既得蘄縣,曹咎心懷高傲,不願位其之下,故不來相從。及陳勝登門訪之,盡吐肺腑之言,曹咎感其誠心,遂出為助。陳勝問其進取之計。曹咎道:“秦自始皇起,吞並天下,內興功作,外攘夷狄,苛收雜賦,勞工戍衛,連年不息。雖耗盡天下財富,猶未足以抑其欲也。故天下之士,多欲潰釁。明公首事,但聞者皆蜂擁相從。楚地廣闊,豐產魚米,可以其足根本。收山東之英傑,連燕、代之豪強,大勢可定。”陳勝大喜,拜為蘄縣令。蘄縣四鄰人物,曹咎書信到處,無有不來者,故相從者不可數計。

蘄邊郡縣自危,急飛報朝廷。秦二世設朝問百官道:“楚地反叛,占有蘄縣,不日將兵犯陳郡,眾卿有何見解?”言方畢,有儒士三十餘人皆道:“楚人逆亂,不可赦免,陛下宜起兵剿滅。”秦二世沉吟不語。郎中令趙高出班奏道:“今陛下聖明,法令齊全,天下一體,八方皆寧,故而人人奉公守職。縱有雞鳴狗盜之事,哪值一提。眾儒生欺君枉上,當重罪也。”秦二世本庸碌之人,聞之大怒,令將眾儒及報反者重罪。眾儒中一人急出奏道:“陛下聖明!今雖天下太平,但楚地偏遠,故有小盜,得各郡守、尉之力,早已悉數平定,不足道哉。臣等儒生不知實事,因有此言。雖出語有過,亦屬忠心愛國,望陛下開恩赦之。”說此話者,乃待詔博士叔孫通,表字何,薛縣人,以文學冠於天下,人皆敬慕。秦二世聞之大喜道:“卿果國之棟梁也。”便令賜帛二十匹,衣一襲,拜為博士,眾儒生獲赦。叔孫通回舍,諸生來問:“先生何出諛媚之言?”叔孫通道:“公等不知,我幾不免虎口。近日天無雲而常有雷聲,此為不祥之兆也。俗雲‘雷當托於雲’,猶如君托於臣,陰陽之合也。今二世皇帝不恤天下,萬民有怨釁之心,天下必亂,禍不遠矣。我將設法避之,公等亦應早定對策。”諸生皆諾。過數日,叔孫通托病告退,竟回老家薛縣去了。於是滿朝文武雖知關外有亂,但懼趙高當權,不敢再言東南之事,唯恐遺禍自身,隻得任由趙高左右朝綱。

秦二世自李斯上表求罷築阿房宮之後,遷怒日久,常欲加害。但李斯本是秦朝開國元勳,名冠四海,功勞卓絕,曾佐先皇滅六國,推行郡縣製,統一度量衡,又是秦始皇沙丘托孤之臣,故秦二世不敢輕動,遂與趙高共議對策。那趙高卻是一個宦臣,心性刁滑,極善獻媚。早年事秦始皇便深受寵愛。趙高初入宮時,極能強記,凡秦朝律令,五刑細目,均能倒背如流,秦始皇深異,以為奇才,拜為車府令。至秦二世登基,因有擁立之功,更是威權日重,升至郎中令,代中丞相之職,在朝中地位僅次於李斯。今見秦二世欲除李斯,趙高心中竊喜,乃獻計道:“丞相老矣,膽小而重爵祿,果是陛下不納其諫,不用其策,量他亦不敢如何。故陛下可與其日漸疏遠,徐徐圖之。”秦二世喜從其計,此後常常當朝反駁李斯之論,不閱其奏章。李斯見事已如此,怏怏不快,索性不問政事,托病不朝。自此,朝中大權,俱在趙高掌握之中。趙高以陳勝為草民,量不成事,故匿而不告,直使得陳勝勢力愈來愈大,各方俊傑,群起響應。後劉克莊有詩道:“辛苦傭耕久,饑寒謫戍餘。竟令秦失鹿,首為漢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