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一回:呂後毒害戚夫人 惠帝任用曹相國(1 / 3)

卻說呂太後招回趙相周昌後,乃與心腹商議剪除趙王劉如意之事。審食其獻計道:“周昌既從趙地歸來,必定囑咐過趙王,叫他慎勿進關。若遣兵征伐,師出無名,恐眾將不肯盡力。為今之計,可以使人仿周昌筆跡寫一封信,隻說太後招趙王,非有別意,隻不過為了與趙國增地益土罷了。趙王年幼,不辨真偽,定會前來。來即殺之,可解太後心頭之恨。”呂太後大喜道:“此計甚妙。”於是著人偽作周昌之書,選了一個膽大能言之人,齎其書並朝中聖旨,往趙地來招劉如意。

使者見到趙王劉如意,先是宣讀聖旨。劉如意聞畢,與來使道:“相國臨行,曾叮囑本王說,勿要奉詔入關。今未審相國之意,本王誓不敢奉命。”使者道:“今有周相國親筆之書在此,請大王閱之。”遂將偽作之書呈上。書中之意大略是說呂太後招趙王入宮,原是因為燕地初平,燕王劉建年幼,不能善理,呂太後恐其有失,以趙王經事,欲割封數縣予趙國,故請趙王入都奉旨,並無相害之意,請趙王盡早入都受封雲雲。劉如意見書大喜,即欲起行。周昌子周開欲諫,劉如意以書出示,周開見果是父親筆跡。又詢問過來者,所言並無所失。雖有些疑慮,無奈劉如意執意要去,也就不便再相阻。於是劉如意收拾行裝,往關中而來。

卻說惠帝自聽張良之計,知呂太後尚在遷怒戚夫人母子,於是心存留意,時時注視呂太後所作所為。過了幾日,得知呂太後複招劉如意王入關。惠帝不動聲色,暗暗使人探聽到劉如意行程。接到回報,惠帝便瞞著呂太後,親身迎劉如意於霸上。二人攜手入宮,一同參見呂太後。呂太後一見劉如意,怒從心頭起,惡自膽邊生,恨不得立刻殺了,親啖其肉。但礙著惠帝在旁,不得其便,隻得佯作歡喜,以言安慰。參拜已畢,劉如意欲見其母。呂太後道:“汝母已至別宮居住,不能即見。汝實欲見之,當別擇時日,我與你一同去見罷。”劉如意還欲再言,惠帝急以目示,劉如意乃止。惠帝與呂太後道:“兒與弟數年未見,甚是想念。今既由趙歸,可與兒同居一室,以述離別之情。”呂太後不好阻撓,隻得同意。於是惠帝攜劉如意同回寢宮,起居飲食,寸步不離。呂太後欲殺之,不得其閑,心中甚恨,派人日夜監視,以伺時機。

這日回報,說惠帝清晨出宮射獵,劉如意年少性惰,不能早起,尚在宮中高眠。呂太後大喜道:“時已至也。”乃與呂釋之引著數十人,直入皇帝寢宮。宮人不敢阻攔,隻得任其入內。劉如意聞宮女之報,急忙起來見禮。呂太後令呂釋之以鴆酒奉上,劉如意問是何物。呂釋之道:“今天氣甚冷,太後特賜美酒與大王驅寒。”劉如意顧惠帝不在近側,知事不妙,推辭不喝,拜於呂太後身前道:“兒自幼不會飲酒,請太後見諒。”呂釋之厲聲道:“太後恩賜,不容你不喝。”乃執其耳強行灌之。劉如意年幼,擋不住呂釋之力大,盡被灌入腹中。須臾,七竅流血而死。呂太後謂宮中侍女、宦官道:“今日所見,不許告知陛下。若有違者,與趙王相類也。”眾人聞之,皆驚悚不定。呂太後遂引眾而回。此乃惠帝元年十二月之事。後劉克莊有詩歎道:“劉季開基主,周昌托子臣。不能活如意,何況戚夫人。”

惠帝正午方歸,見劉如意已死,大驚。詢問宮中之人,皆推言不知。惠帝大哭,料想必是呂太後所為,急至太後寢宮問之。呂太後佯作驚訝,親至宮中探問,宮女不敢多言。惠帝雖疑,亦無辦法,於是將劉如意葬於長安之郊,諡為趙隱王。徙淮陽王劉友為趙王。惠帝降詔,大赦天下,民有罪者,得買爵三十級以免死罪。賜民爵,每戶一級。呂太後趁機詔賜其兄呂澤,諡為令武侯。周昌聞劉如意死訊,大哭三日。自思太後不仁,見之不快,乃稱病不朝,一年後悶悶而死。文天祥有詩歎道:“廷爭廢嫡見操持,故仗剛強托愛兒。三招歸來竟無語,此時何不更期期。”

卻說戚夫人被囚在永巷宮,聞得其子無端斃命,知必為呂太後所謀,乃望太後之宮大罵不止。有人報知呂太後。呂太後惱怒,親至永巷宮來看。戚夫人一見呂太後,怒氣上撞,指其麵大罵道:“汝害死皇帝,又鴆殺吾兒,蛇蠍之心如此也!吾恨不能喝汝之血,食汝之心!”呂太後大怒道:“賤人,汝死期在即,還敢在此瘋言瘋語!”遂叫從人仗鞭痛打。打了兩個時辰,直打得戚夫人皮開肉迸,血流滿地。戚夫人料難脫難,索性以手指定呂太後,破口大罵。呂太後道:“我叫你手指!”喝人斬斷戚夫人雙手。戚夫人慘叫一聲,昏厥於地。呂太後得意,令人以冷水澆醒,冷嘲道:“汝手已斷,如何指我?”戚夫人喝道:“吾還有雙眼,必看汝一死之日。”呂太後愈怒,使人剜去其眼,道:“汝能見我死乎?”戚夫人複罵道:“我還有口舌,可以罵你奸婦;還有雙耳,可以聽你死之訊!”呂太後恨道:“待我一發與你取了。”又令將戚夫人斬了雙足,削去兩耳,割了舌頭,灌下瘖藥,隻剩下一個光禿禿的軀體。呂太後笑道:“汝還有何能?”戚夫人眼不能見,耳不動聽,除去苦痛掙紮,自然不能如何。呂太後下令將其投入廁中,命其名為“人彘”,謂宮人道:“汝等須飲食照顧,勿令其即死,我要眼見其受盡苦楚,慢慢受死。”

呂太後離了永巷宮,憂不覺解恨。過了數日,呂太後自思惠帝未即位前,常為戚夫人相害,今見其如此下場,必定歡喜。乃令宦官招惠帝來觀“人彘”。惠帝從未聽說有“人彘”之物,想來必定稀奇,當下便跟著宦官,出宮來看。宦官導入永巷宮,領入廁中,指示惠帝道:“廁內便是‘人彘’也。”惠帝向廁內一望,見是一個女人之身,體無片縷,無手無足,眼內無睛,隻剩了兩個血肉窟窿,口內囫圇咽嗚,卻聽不清說些什麼。惠帝看到,飲食盡吐,問宦臣道:“這究竟是何物?”宦臣道:“乃戚夫人也。”惠帝聞畢,大叫一聲,暈倒在地。眾人大驚,急忙來救,半晌方醒,驚問宦臣道:“此事是否太後所為?”宦臣默然不言。惠帝大哭道:“母後凶殘,豈能如此對待先帝寵姬?”乃泣回寢宮,當夜即病,歲餘不能起。呂太後聞之,使人來探望病情。惠帝謂來人道:“太後將戚夫人斬手去足,剜眼毀耳,此非人之所為。臣為太後之子,終不能複治天下也!”自此日後,惠帝每日稱病不朝,飲酒為淫樂,不聽政事。數日後,戚夫人不堪折磨,竟死於永巷宮中,季子有詩歎高祖不能安後道:“百戰方夷項,三章且代秦。功歸蕭相國,氣盡戚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