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高考結束(1 / 3)

六月,夏天最燥熱的時候,每一絲緊張的神經象拉滿了的弓,就等出箭的那一刻,人們把心提到嗓子眼,小心翼翼的,壓著所有情緒,無論煩躁還是沮喪。

李霖媽正哐哐剁著雞肉,沒洗幹淨的雞流動著烏紅的血氣。牆上掛著的風鈴丁丁當當的響著,她習慣性的看看窗外,烏雲正攢聚著,水墨一樣鋪滿了天,“要下雨了。”李霖媽嘀咕道。

李霖正在大街上閑逛,沒有方向,他想著自己已經沒有方向地走了十幾年,想起一首莫名其妙的歌,嘰嘰歪歪的哼著。

一陣鈴聲打斷了李霖的情緒,李霖皺皺眉頭,接通電話。

“喂,誰呀,

恩,媽,我馬上回去。”

李霖上了車,而雨象天公眼裏噙著的淚,再也收不住,爆發出一陣嚎啕。路上的行人小老鼠般狼狽地竄來竄去,李霖安穩地坐在車上看著窗外,自言自語道:“好雨知時節。”

李霖爸手裏端著一份報紙,不耐煩地掃來掃去,偶爾借端眼鏡的時機看看鍾,接著把報紙翻得嘩啦嘩啦的響著。

雷聲轟隆隆翻滾著,水麵上泛濫著波紋,雨水在玻璃上爬過的痕跡遮住了李霖媽觀望外麵的視線,她把雞倒進熱油裏,滋滋的飛濺著油星,油煙嗆得她喉嚨上象爬了蟲子,幹咳個沒完。小女兒李霏剛剛放學回家,探探頭被一股凝重逼的連話也不敢說,放下書包,窩在房間裏。

不多久,李霖渾身濕嗒嗒進了家門,李霖爸放下報紙,陰沉著臉就象這下雨天,說:“報紙上說成績下午三點就出來了,趕緊去查查。”

李霖心跳得象打鼓,顫抖著雙手去拿準考證,嶄新的準考證沒有帶上十二年的滄桑,李霖把它端在手裏,汗水沾在表層塑料紙上,濕膩膩的。

電話嘟嘟響著,李霖咬著嘴唇,安靜的等待著命運的審判,有時候人不是怕有壞結果,而是怕沒有結果,就好象死沒那麼可怕,而等死的感覺卻讓人生不如死。

李霖聽完,顫微微得把電話放下,長舒了一口氣,轉頭對著爸媽,就像審判長對著犯人,終於還是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撲哧綻開笑容,說:“過了,過本科線了。”

李霖媽笑開了花,眼角的魚尾紋堆疊著,手忙腳亂的摘掉圍裙,忽而想到自己還要做飯,又匆忙係上。李霖爸故作鎮定的繼續看報紙,說教著什麼高考隻是檢驗你學習的一個階段,什麼填誌願得小心的話。李霏正高興的蹦蹦跳跳,被李霖媽一巴掌拍到後腦勺上:“還不趕緊學習去,開學你還有分班考試。”李霏揉揉頭,依然笑著。李霖怕別人沒完沒了的嘮叨,躲進房間裏半躺床上,翹著二郎腿,抖來抖去,窗外轟隆隆的雷似乎是為他獻上了一場搖滾演唱會。

李霖從小長在大院裏,和一幫小孩子天天用足球培養革命友誼,腳法頗有些中國隊的風範,玻璃是一踢一個準,為此,李霖媽沒少去玻璃店為李霖擦屁股,後來,中國足球隊倒在通往世界杯萬裏長征的第一步上,李霖當時最大的願望就是代替中國隊出戰,沒想到這個想法剛剛萌芽就被政府工程一腳踩趴下了:拓寬道路,大院被迫拆遷,李霖住進了小區,沒了陪練也沒了練習場地。話說回來,就算有陪練有場地李霖媽也不願意讓李霖繼續中國隊剛剛胎死腹中的世界杯之夢,因為李霖進了初中,初中是要學習的。李霖媽是小學語文老師,所以李霖小學的底子打得很牢。牢的是知識,可悲的是李霖在學校和家裏總能遭受老師的壓迫,更可悲的是,似乎教師這個行當的人經常交流,李霖媽居然認識李霖初中班主任,有空沒空都得交流一下,李霖是什麼都不能瞞,什麼也瞞不了,什麼時候放學,什麼時候補課李霖媽心裏都跟明鏡似的,所以在別的孩子在遊戲廳或者網吧裏麵歡天喜地的放浪行骸時,李霖羨慕著,意淫著,拿本三國演義或者水滸傳消遣空餘時光,鍛煉得老謀深算又暴力傾向泛濫,心裏老是琢磨著怎麼用空城記和八卦陣給班主任一禪杖倆狼牙棒外加仨青龍偃月刀。

李霖媽深知男人有錢就變壞,男孩有錢就貪玩,於是嚴格控製李霖零花錢,不問清幹什麼堅決不給,而朋友一般是用錢砸出來的,李霖同學不少,朋友卻不多,女朋友更沒有了,學習成了消遣的方式之一,成績那是站穩了年級前十名就不願意下來,沒成想唯一的低穀就是中考,隻考上了二類重點,一晃到了高中,還好李霖媽不認識高中班主任,李霖象出籠的猴子,可是撒歡地鬧騰,把以前幹過的,沒幹過的,想幹的一口氣補充完整。該補齊的都補齊了,成績卻下來了,但好在很穩定,一直處於十幾、二十幾名左右,偶爾爆發能挺進前十名,發揮不好也沒低過三十名,既不能作為苗子來培養,也不能作為混子直接就放棄了,總是突破不了,還得努力跟上班級前進者的步伐。到了最後半年的時候,學校想要抓抓本科過線率,想一想原來的尖子肯定能過線,後邊的抓也沒什麼希望,於是李霖這樣一直處於不尷不尬位置的孩子終於有了被重視的機會,短短半年之內,成績就突飛猛進,一路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