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讓他為之一震,就像身處黑暗的人看到了一點火光,但火光稍縱即逝,他仍然不清楚怎樣把“不可能”變為“可能”。
看見他將信將疑的樣子,她又道:“我知道你為什麼問我這個問題,你隻為了兩個字,就是在你問我問題時你眼中出現的兩個字。”
“哪兩個字?”他驚慌地問道。
“癡情。”
他聽後忽然抬頭望她,然後又無力地垂下,她的確說中了。
“你問我那個問題是想告訴我你跟靈馨之間有如魚水之情,有她在你身邊,你就如魚得水,會感到很快樂;她一旦離開,你就成了涸澤之鮒,根本活不下去。她離開後你整個生命都好象黯淡了,你再也沒有活下去的興趣,你想和她死在一起,但她卻讓你活下來,你為此遭受了極大的痛苦。她在的時候,你就像在天堂;她不在了,你仿佛墜入地獄。你覺得你的生命早已和她連在一起,有她才有你,沒她你活不下去。對於你來說,愛是你世界中的陽光和春風,活在沒有愛的世界裏就像活在冰冷的荒原,你一直在想自己這樣毫無生趣、虛度光陰、飽受痛苦地苟活於世還有什麼意義——”
說到此她突然止住,因為這時他已痛苦得閉目咬牙、眉頭緊皺、臉上抽搐、雙手捂著臉、不斷發出像怕冷發顫一般的喘息聲,他的樣子看起來像痛哭悲泣,但沒有哭聲,也沒有淚水,也正因如此他的痛苦才更大。
“對不起。”她用慈母般憐憫的眼神望著他,致歉道,“我不是有意揭你的瘡疤。或許以前從沒有人像我這樣了解你的痛苦,你自己也從未對人說起過,所以今天當我替你說出來的時候,你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痛苦。其實將痛苦說出來也好,總是壓抑自己讓痛苦在心中積壓是不行的。我道出你心中的痛苦是想讓你審視這個問題,你有沒有想過靈馨為什麼讓你活下來?她臨終前對你說過什麼話?”
她的問話讓他心中一驚,他立刻抬起頭,回憶道:“她說‘隻要你的生命還在,你就還會有希望,隻要你找到這希望,無論痛苦有多麼深多麼大,你都一定能跨過去。’”
聽到這些話,她秀眉一揚,悅然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靈馨讓你活下來決不是要你苟活於世,她是對你寄予厚望的,她知道你不值得和她一起死,你的生命還可以發揮更大的價值。長久以來,你都沉淪在痛苦中無法自拔,從沒有好好想過她對你說的這些話。你如果真的想對得起她的話,就一定要振作起來!”
“我也想過要讓自己振作,可是……”他無奈地閉上眼,歎了口氣,“可是我總是會想起她,我始終無法擺脫……”他又沮喪地歎了口氣。
“我知道,她對你的愛早已融入你的生命,遍布你生命的每一個角落,讓你割舍這份愛就像把你的心割去一半那樣痛苦,忘記她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你知道你為什麼那麼痛苦嗎?那是因為你總是想擁有她讓她在你身邊,總是想到以往和她在一起時的甜蜜美妙,總是想起她的溫柔美麗、一顰一笑,說白了,你始終擺脫不了在感情上對她的依戀。你一直堅定地認為,她是獨一無二的、至關重要的,你對她的愛也會固若磐石、忠貞不移,沒有她你活不成。難道真的活不成嗎?我現在問你一個問題:靈馨在世的時候,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你身邊,你會不會認為自己活不下去?”
“不會。”
“為什麼?”
“因為我會想起她,而且我知道總有一時我會再見到她,這樣我就會比較安心,不會痛不欲生。”
“的確,她不在你身邊,但她的愛已留在你心裏,靠著這份愛的支持,你會活得很好。你仔細想一想,其實你現在的情況也和那種情況一樣?”
“怎麼會一樣?!”他難以認同。
“在那種情況下,她的愛在你心中,給你精神上的滿足;現在她的愛依然在你心中,你的精神依然可以滿足。這難道不是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