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道:‘因為我不是人。’
楚留香忍不住又笑了,道:‘不是人是什麼?’
小姑娘道:‘我是五百兩銀子。’
楚留香到底總算明白了,長長吐出口氣,道:‘是艾青叫你來的?’
小姑娘道:‘她是我姐姐,我叫艾虹。’
楚留香道:‘你姐姐呢?’
艾虹不說話,又喝下一大碗酒,忽然向楚留香笑了笑,道:‘我長得好不好看?’
她笑得好像比姐姐更甜。
楚留香隻有點點頭,道:‘很好看。’
艾虹秋波一轉道:‘我今年才十六歲,是不是還不算太老?’
十八的佳人一朵花,她正是花樣的年華。
楚留香隻有搖搖頭,道:‘不老。’
艾虹挺起胸,道:‘你當然也看得出我已不是小孩子了。’
楚留香不想看,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笑道:‘我也不是瞎子。’
艾虹咬著嘴唇,忽又喝了碗酒。
這碗酒喝下去,她臉上已起了紅暉,紅著臉道:‘我還是處女,你信不信?’
楚留香本已不想喝酒的,但現在卻立刻倒了碗酒喝下去。酒幾乎從鼻子裏噴了出來。
艾虹瞪著眼,道:‘你若不信,可以檢查。’
楚留香趕緊道:‘我信,很信。’
艾虹道:‘像我這麼樣一個人,值不值得五百兩銀子?’
楚留香道:‘值,很值。’
艾虹道:‘那麼你還找我姐姐幹什麼?她豈非已將五百兩銀子還來了?’
楚留香道:‘她並不欠我的。’
艾虹道:‘她既然已答應了你,就要給你,她沒有五百兩銀子,所以就要我來抵數,我們姐妹雖窮,卻從不欠人的債。’她眼圈似也有點紅了,也不知是因為傷心,還是因為那第五碗酒。她已將第五碗酒喝了下去。
楚留香歎了口氣道:‘我求你一樣事行不行?’
艾虹道:‘當然行,無論什麼事都行。’
楚留香道:‘你回去吧,回去告訴你姐姐……’
艾虹打斷了他的話,道:‘你要我回去?’
楚留香點點頭。
艾虹臉色發青道:‘你不要我?’
楚留香苦笑道:‘你不是五百兩銀子。’
艾虹道:‘好。’
她忽然站起來,也不知從那裏拔出柄刀,反手一刀,向自己心口上刺了下去。她是真刺。
楚留香若是別的人,她現在已經死了。幸好楚留香不是別人,她的手一動,楚留香已到了她身旁,她的刀剛刺下,楚留香已抓住她的手。
她整個人忽然軟了,軟軟的倒在楚留香懷裏,另一隻手已勾住了楚留香的脖子,顫聲道:‘我那點不好?你為什麼不要我?’
楚留香的心也有點軟了,道:‘也許隻因為你並不是自己願意來的。’
艾虹道:‘誰說我不是自己願意來的?若非我早就見過你,早已看上了你,我怎麼肯來!’她的身子又香又軟,她的呼吸溫暖而芬芳。
一個男人的懷裏抱著這麼樣一個女人,若還心不動,他一定不是真正的男人。
楚留香是男人,一點也不假。
艾虹在輕輕喘息,道:‘帶我走吧,我知道這附近有個地方,那地方沒有別的人……’
她身子在楚留香懷抱中扭動,腿已彎曲。她彎曲著的腿忽然向前一踢。踢楚留香的腿。
她踢得很輕,有很多女孩子在撒嬌時,不但會擰人打人,也會踢人。
被踢的男人非但不會覺得疼,還會覺得很開心。但這次楚留香卻絕對不會覺得開心。
她的腳踢出來的時候,鞋底突然彈出段刀尖。
她穿的是雙粉紅色的鞋子,彈出的刀尖卻是慘青色的,就像響尾蛇的牙齒那種顏色。
刀尖很小,刺在人身上,最多也隻不過像是被針刺了一下,也不會很痛。
響尾蛇若咬了你一口,你也不會覺得很痛——你甚至永遠不會有痛的感覺,永遠不會有任何感覺。因為你很快就要死了。
楚留香沒有死。
艾虹一腳踢出的時候,猛然有隻手從桌子底下伸出來,抓住了她的腳。
她又香又軟的身子立刻變硬了。
楚留香好像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他腿上畢竟沒有長眼睛。
但他卻忽然笑了,微笑著看著艾虹的臉,道:‘我們何必到別的地方去,這裏就有張床。’
艾虹臉色已發青,卻還是勉強笑道:‘床在那裏?我怎麼看不見?’
楚留香道:‘你現在就站在床上。’
他又笑了笑,道:‘所以你下次要踢人的時候,最好先看清楚,是不是站在別人床上。’
艾虹也歎了口氣,道:‘早知道這裏有張床,我說不定已經躺下去了。’